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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热公爵夫人 第23页

作者:巴尔扎克

“你到哪里去呀?”德·龙克罗尔先生对蒙特里沃说道。

“到德·朗热夫人家去。”

“啊,对啦,你上了她的圈套,我倒忘了。你在她身上是白白浪费感情,如果用在别处会好得多。我在银行界可以给你找十个女人,比起那个有贵族头衔的交际花来,要好上一千倍。她用头脑干的事,别的女人更加爽快,可以用……”

“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我亲爱的老兄,”阿尔芒打断龙克罗尔的话,说道,“公爵夫人是个纯真的天使。”

龙克罗尔顿时捧月复大笑。

“既然你已到了这步田地,我亲爱的老兄,”他说道,“我就必须指点指点你了。一句话就够了!你知我知,这话也不会产生什么不良后果:公爵夫人属于你了么?如果是,那我没得说的。好啦,把你的心月复话告诉我吧!你千万不要浪费时间,把你美丽的心灵往忘恩负义的本性上去移花接木了!那个人肯定会使你苦心栽培的希望全盘落空的。”

阿尔芒天真地将真实情形作了汇报,其中详细谈到他历尽艰辛赢得的各项权利。尤克罗尔无情地放声大笑,如果他遇到的是另外一个人,说不定他就要为此送掉性命。可是单看这两个人互相注视着,尽量避开人群,有如置身沙漠之中,在墙角单独谈话的情景,倒叫人很容易推想到,无限的友情将他们连结在一起,任何人间的利害关系都不会使他们闹僵呢!

第五章

“我亲爱的阿尔芒,公爵夫人这么棘手,你为什么不早些对我说呢?我会给你出点主意,叫你把这事搞得顺手的。首先你要知道,我们城区的女人,也象其他任何女人一样,喜欢沐浴在情爱之中。但是她们希望占有别人,而自己不被别人占有。她们违反了自然。宗教的法律原则,对她们,除了确切无疑的罪过以外,几乎什么都容许。你那漂亮情妇招待你的甜点心,是小小不然的过失,她在赎罪的清水里洗洗就干净了。可是,如果你胆敢放肆,郑重其事地要求她犯大罪,对这个你自然是视为至关重要的,那时你就会看到,小客厅和公馆的门会怎样极其轻蔑地立即对你关上。温柔的安东奈特很快就会将一切遗忘,在她看来,你简直比一无可取的人还不如。我亲爱的朋友,到那时,你的亲吻,会象女人对她的化妆品一样,漫不经心地给抹掉。公爵夫人会象她擦去胭脂一样,将爱情从双颊上揩干净。

“我们对这一类女人,纯粹的巴黎女子,了如指掌。你是否在街上偶尔见过快步如飞的妓女?她的脑袋跟一张画相差无几:漂亮的便帽,艳如桃李的双颊,入时的发式,朱唇轻启的微笑,而其他部分则几乎不加修饰。难道这不正是她们的肖像吗?这就是巴黎女人,她知道人家只看她的脑袋,所以在头上花了全部心思,各种饰物,全部虚荣,都在那里。对了,你的公爵夫人就完全是个脑袋,她只能通过头脑来感受,她的心长在脑袋里,她的声音是头脑的声音,她的甜蜜蜜也是出于头脑。我们给这个可怜的东西起了个名字,叫智慧的拉伊斯(拉伊斯为古希腊名妓,后来,拉伊斯一同已成了“妓女的代名词)。你象小孩一样让人给耍弄了。如果不信,你今天晚上,今天上午,立刻,就能拿到证据,到她家去吧,设法要求、急切地要求她拒绝给你的东西。即使你和已故的黎塞留元帅采用同样的方法,你也会遭到拒绝。”

阿尔芒呆若木鸡。

“你想她,竟然想成了傻瓜吗?”

“我无论如何要得到她,”蒙特里沃痛心绝望,高声叫道。

“那好,你听着。你要象她一样毫不留情,尽量羞辱她,刺伤她的虚荣心;不是引动她的心、她的灵魂,而是牵动她的神经和淋巴,这个女人既神经质又淋巴气质。如果你能使她产生,你就得救了。你那些美好的孩子气想法,一定要抛掉。你将她抓在你的鹰爪中之后,假使你让步,后退,假使你的一根眉毛稍动一下;假使她认为还能驾驭你,她就会象一条鱼一样从你的利爪下滑掉。逃走,叫你再也逮不住。你一定要象法律那样铁面无情。也不要比刽子手有更多的怜悯心。很狠地抽打。打过之后,再接着抽打。不断地抽打,就象你在执行鞭打体罚一般。公爵夫人们很难对付,我亲爱的阿尔芒,女人的这些本性,只有挨了鞭子才会软下来。痛苦会叫她们良心发现,所以抽打她们正是慈善行为。不停地抽打吧!

“啊!待到疼痛确实软化了她们的神经,你原以为已很柔软的纤维会更加柔软,一颗冷酷的心会跳动起来;通过这种作用,这颗心会恢复一些弹性。等到理智退让时,激情大概就会进入这部机器的金属发车。这是一部专门制造眼泪、矫揉造作、昏倒和动人词句的机器。那时,只要炉火点燃,你就会看到最绚丽的火焰。这类女性钢铁,会象炉火中烧得通红的铁块一样!那股火热劲会比什么都更加持久,这种白热化说不定能够变成爱情。不过,我很怀疑。

“再说,公爵夫人值得花这么大的力气么?咱们说句悄悄话,她可能需要一个象我这样的人将她预先培养造就一下,我会叫她成为一个动人的女子,她是纯种的女人。可是让你们两人去搞,就只会停留在男女关系的最初步阶段上。你已经钟情于她,此刻你当然不会同意我这个想法。孩子们,祝你们愉快!”龙克罗尔停顿了一下,笑着加了一句,

“我是比较倾向于轻佻女人的。至少她们很温柔,爱得自然,不带交际的调料。我可怜的小伙子,一个唧唧喳喳、一心只想挽起情爱的女人怎么样?哎,应该有一个,就象应该有一匹高级马一样。将忏悔室与长沙发之间、或者说清白与黑暗之间、王后与疯子之间、廉耻之心与享乐之间的争斗,看作是下一盘让人消愁解闷的棋好了。再不精明的人,只要会下棋,保证能随心所欲,三着就将死。假使我供养一个这类的女人,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

他向阿尔芒耳边说了一个字,立刻就离开了他,以免听到回答。

再说蒙特里沃,他纵身一跃,奔到德·朗热公馆的庭院中,上楼找公爵夫人去了。他不要仆人禀报,径直闯入她的卧室。

“阿尔芒,不可以这样,”她急急忙忙抿上晨衣的衣襟,说道,“你这个人可恶透了。去,请你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出去,出去吧!到客厅等我。去!”

“亲爱的天使,”他对她说道,“配偶难道没有任何特权么?”

“先生,不管是配偶,还是丈夫,这般闯入他妻子的卧室,太没有教养了!”

他走到她身边,搂住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亲爱的安东奈特,原谅我吧!千种令人不快的疑虑撕裂了我的心。”

“怀疑,吓!啊!呸!呸!”

“这怀疑有道理。假使你爱我,难道你会这样跟我吵么?难道你见了我,不会喜出望外么?难道你不会心潮激荡么?我不是女人,可是我只要听到你的声音,内心就震颤不已。常常舞会正在进行时,我都想搂住你的脖颈。”

“啊!如果只要我没有在众人面前搂住你的脖颈,你就一直怀疑的话,那我想我要一辈子都受怀疑了。与你相比,奥赛罗也不过是黄口小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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