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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万人嫌娘娘 第23页

作者:唐婧

除了这,司徒怅连她的衣服都有意见,这男人果然有得是家底,亚亚模走的锦袋大概装的只是一些散银,她同他一起时,他吃饭、买衣服、买东西用的全是怀中一张张的银票,见他毫不在乎地挥霍,阿篱猛吞口水,该死,就那么薄薄一张纸,她和后娘可以过上几年呢。

见他帮她添购满身新衣、新鞋,阿篱甜笑的挨近他,“这么舍得,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

他推开她,不在意见个全身簇新的漂亮姑娘跌在泥地里。

“买这些是为我自己,我可不想让你给熏死。”

阿篱无所谓,起身拍拍沾泥的裙,谁管他怎么解释,重点是,他在她身边。

司徒怅会医术,在诊视阿篱后娘之后,上药铺配了几帖药,不到三天,阿篱后娘已可下床走动。她感激莫名,他却回说他只是不喜欢听人在他耳边嗯哼烦人。

他在小屋前接受了一段段的竹管,阿篱不用再跋山涉水去提水,屋前出现了一座小池。

然后他嫌屋里闷,铿铿锵锵动手凿了个天窗,还把屋子上下破烂透风的洞孔全给补上。

这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闲不住,他口口声声要走,却又似乎准备在此天长地久。

阿篱懒懒地睇着,不帮忙也不吭气。

他不会要她的感激的,那只会带给他压力,如果他宁愿相信他做这一切为的只是自己,那么她会顺着他的意的。

司徒怅低喊一声完工,扔开铁捶,阿篱面色一黯,嗅出了他离去的决定。

他跳下屋顶,大跨步走向树下的她。

“我不想再这样耗时间了,”司徒怅皱着眉头,“我得回寨子把温岚失忆的事情告诉飒骐亚,再由他决定下一步,如果她回来……”

阿篱点点头,“她只要一回来,我会立刻叫她回鄂温克山寨,”她柔声响应,笑得同平日一般甜美,“你走吧!你说的对,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么,”司徒怅有些意外,这丫头的反应永远在他意料之外,他原先以为会见到的是个气嘟嘟或泪眼婆娑的恶丫头,“我走了。”

“嗯!”阿篱乖巧点头,一脸开心挥挥手,“你保重。”

她说的甚至不是“再会”?!她不在意再也见不到他?

心头漾着他不明白的情绪,他点点头,想了想,“我在柜子里帮你留了点银票,屋里的东西若吃光了,你可以拿去买点儿东西。”其实这几天他已陆续帮她添买了不少日用食粮,他总嫌她太瘦,说她的脸色像是永遍吃不饱的饿鬼相。

“别留多了,”阿篱笑,“咱们穷惯了,没门没锁,若让歹人知道我们有好东西,反而会招来危险。”

“屋里我帮你做了副铁锁,夜里睡前记得上锁。”

她点点头笑,“你倒是想得周全,成了!我这么大了还不懂怎么过日子吗?”她推他向前,笑嚷着,“你快走吧!天要暗了,路上危险。”

他回头睇紧着她没说话,她吸了口气,还是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太多谢谢,那么,我只说一句——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挥霍不尽的幸福,祝你……”

阿篱粲笑着,“也要一样幸福啦!”

熬人满怀不解地看着女儿将男人硬推上路,司徒怅背影才离开视线,丫头这边的眼泪就扑簌簌断线似的没个尽。

“傻丫头!”妇人摇摇头,“你看不出来只要你扁扁嘴或掉个眼泪就能拴住他了吗?这会儿人都走远了,你还哭个什么劲?”

“光拴住人没拴住心,硬留着也是多余!”阿篱吸吸鼻子,重新亮起笑颜,“不提他,想了也是多余,后娘!猜猜看,咱们今晚吃什么好料?”

“猜不出来。”

熬人抚抚肚皮,一脸餍足,“这些日子天天都难得地可以填饱肚子,像你说的,够幸福了,我还能再奢求怎样的山珍海味?”睇着阿篱,妇人面有惭色,“阿篱,难为你不计前嫌,愿意收留照顾我这又病又没用的孤老太婆……”

“瞧瞧您说的是什么呢!”阿篱给了妇人一个爆栗子,很轻很轻的,自从上回伤过司徒怅后,她已彻底悔悟,打人都不放力气了,“这郊野外,身边有人可以彼此关心照应,那才真是很大很大很大的幸福。”

熬人无语,搂紧女儿缓缓而行。

夜里,司徒怅没来由得突然惊醒,心底一片孤冷。

没了夜里生病老妪申吟声,没了烂房子被夜风扫得嘎吱嘎吱作响,没了个半夜三更偷偷模模爬到他床旁偷看他睡觉,且会傻憨憨发出甜笑的小丫头,没了那还真以为他睡死了没感觉而偷偷地模他脸庞、帮他盖被的小小手掌,他从不知道,原来,夜竟是如此绵长。

他环着身,发狂地思念着那个老粘在他身旁甜笑的声音。

“也要一样幸福哦!”

他跳起身,拨开了紊乱的思绪,他是个傻子,傻到看不清楚,如果世上真有幸福这玩意,那么,他的幸福只有在阿篱身旁方能得着。

即使他将失去原有的自由,即使他的天地将有所变革,他却已然舍不下他的幸福了。

不耐等到天色泛白,他向着来时路急行,小屋前,却意外地看见了孤单颓坐在门外哭泣的妇人。

“大娘!你为什么在哭,阿篱呢?”司徒怅没察觉自个儿嗓音微带颤意。

“阿篱让人给捉走了,”妇人像攀着水中浮木,“司徒公子,你一定要救救她呀!”

“谁捉走了阿篱?”司徒怅安抚着妇人,心跳加速。

“听他们说,好象是什么大将军要见阿篱,什么、什么护国将军的。”妇人啜泣着道。

司徒怅心中闪过念头,串连起一切,扎尔刚要见阿篱?那么肯定与温岚有关,若真如此,他捉走阿篱该是带她去见温岚,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只是,扎尔刚和温岚?!司徒怅皱皱眉,事情似乎愈来愈复杂了。

“大娘,您别愁,我想我知道阿篱上哪儿去了,您在家里休息,别烦心,记得锁门,我会去把她带回来的。”

安抚妥当妇人,司徒怅急急上路。

夜凉如水,似冰!

这国度,日里像火,夜里像冰,轮替着刺激人的感官。

可无论怎样的刺激,仿佛都触模不着她的心底,如果这真是她日后的漫漫岁月,温岚幽幽叹口气,身子半伏在窗棂边,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

如果阿篱在就好了,她向来不许烦恼搁在心底过夜,说不定阿篱能帮她弄清楚,这整日空荡荡挂在她胸口的失落所为何来?

夜很静很静,听闻细微的开门声未眠的温岚吓了一大跳。

她抬起头,在窗边,在月影底,隔着层层纱帐望着个若有似无的黑影向她缓缓走来。

“谁?”温岚颦颦眉,这么晚会是谁,拉姆儿早被她打发睡下了,在这将军府里还有谁敢如此大胆地进她的房却不经通报?

“是扎尔刚吗?”来人始终不出声,她心底微微着慌,捉紧睡衣襟口,身上只穿了件薄纱睡袍的她,这会儿可不想见着任何不想见的人。

“他是你目前最常出现的入幕之宾?还是……”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很低很沉,满满的嘲讽,却听得温岚心跳加速,“你现在已是他专属的禁脔?”

一片萤绿汪洋乍然穿过纱帐出现在她眼前。

温岚惊呼,轻掩着唇,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男人,原来,具有这样的一双眸子,原来,他的存在不是她的想象。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易地扰乱她的呼吸?

飒骐亚踱出阴暗,冰寒眸瞳在见着一身雪白,沐在月色中的女子时更加阴黯,该死!他是来要她的命的,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耍弄他后,还能无事地全身而退,可为何,偎在月影中的她,轻启樱唇,洁净如雪,轻柔如梦,依旧深深紧扣着他的呼吸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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