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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衣 第28页

作者:针叶

突地,竹帘一掀,“少爷少爷!”

“又有白衣男人让我解梦?又有绛衣公子找我测字?告诉他们,没有百八十的黄金,他们别想请动我。”男子放下铜镜,口中满是不耐。

“不……不是有人找你解梦。”小童委屈地缩了缩脖子,“我刚才听说,庆元城最近来了很多外乡人,少爷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关他什么事?

“来咱们这儿测字的大嫂说,那些人全住在施四公子经营的傲凤楼里,个个爱干净得要命,小二们私下都叫苦受不了。”

“爱干净是好习惯。”也不关他的事。

“可是少爷,我今天听一个姑娘说,那些爱干净的外乡人有男有女,他们的主子好像是一个穿着白袍的……”

自卧椅上一跃而起,周十八急道:“白袍的什么?快说。”

“白袍的公子!”

“难道……”哎呀,紊乱的心跳感觉又回来了。

“他们正打算在庆元买地呢,说是要造船,正招工匠师傅。”

“傲凤楼是吧,我去看看。”穿上鞋,周十八急急忙忙地往外冲,漏听了小童的最后一句话——“那些人很凶。”

一口气跑到傲凤楼,果然看到二楼桌上坐满了人。衣着不同,年龄有大有小,均不过三十。各人脸色上的神情却如出一辙——冰冷如死水。再接再厉跑上楼,顺便冲掌柜打声招呼,周十八已来到楼上。

“刷——”好像有人指挥般,众人眼光齐齐地看向气喘如牛的他,有好奇、有打量、有猜疑、有不信,也有轻鄙。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饼了午饭时间,这群人坐在酒楼里占位子发霉呢!一一瞪回,周十八来者不拒。瞪过半场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散烟!”跑到桌边,周十八惊喜,“凡衣呢,凡衣回来了?她人呢,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

他的叫唤令女子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沉道:“公子,你认错了。”

认错?不会呀,明明就是散烟的一张脸!

仔细端详,上下打量,周十八终于发现眼前的女子与散烟有何不同。若说散烟是火,这个女子像水,而且是千年寒潭水。一身黑衣勾出婀娜身段,一条简单的发辫垂于身后,全身无任何饰物,却隐隐散着香气。这香气……他在凡衣身上闻到过。

“姑娘可认识凡衣?”周十八心中肯定,此女子必与凡衣有关系。

“啪——”适巧,上楼送茶的小二打翻了沸水,眼看就要溅上旁边的两位男子。

二男毫无惊色,周十八眼皮还没眨,两人早跳开了。等沸水滴落后,两人分别掏出青布巾,拭净溅上的茶水,重新坐回继续喝茶。其他人也当没事发生一样,对两人的奇怪举动少有侧目。

“客……客官,对不起。”小二举起肩上的汗布,欲往另一桌背对他的男子擦去。方才溅了些在男子的衣摆上。

“多谢,我自己来。”稚女敕的声音听得出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就见他躲开小二的汗巾,弹了弹衣摆,挥手赶人。

“小的告退!”小二颤巍巍地躬了躬身,转身下楼,步子踏得楼梯噔噔作响。

一会儿,楼下传来掌柜的斥骂:“跑什么,还不快干活!”随后,便听得小二嘀咕了句……

“小二说周八公子来后,我们就变得阴沉起来?”

“周八公子?就是喘气喘得像升了天的那个?”

“你没听他叫大护卫吗?应该是了。”

嗡嗡嘤嘤……二楼突然传出多人的低声交谈,当周十八不存在似的讨论起来。

满楼“嗡嗡”不入耳,周十八只看与散烟同貌的女子,“姑娘,你家……秋二统领在哪里?”

“我是笛破梦,散烟是我妹妹。”黑衣女子看他一眼,站起。

“那……凡衣真的回来了,在哪儿在哪儿在……”

“停!”这男人真罗嗦,“我家公子……”

“破梦儿,叫我呢!”戏谑的声音自回廊处传来,缓缓……缓缓地……踱出一位身着白袍的绝色公子,眉眼轻佻,艳笑惑人。

真的是凡衣!周十八呆呆看着白袍公子踱到他面前,呆呆举手触了触柔软的俏脸,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吸气声。

“凡衣?”不是做白日梦吧?

“十八,是我。你没有做白日梦。”她笑。

“呃?”窘红了脸,他顾不得在场众人,一把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间,低语,“你回来了,为夫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我以为你又打算抛弃为夫了……”

“我……也想你。”被一干人好奇地盯着,再甜的话她也说不出来。拍拍他的背,秋凡衣道,“我现在要去东门外看地,与地主谈谈买下的事,你可有空陪我?”

“有有有。”他有大把可耻的空闲。

“走吧。”主动拉起他的手,秋凡衣下楼前,冲满场假装喝茶的人道,“看够了也该回去做事。放你们十天假,庄管事意见可大了。”

“公子!”破梦叫住二人。

“嗯?”秋凡衣顿脚。

“钓雪与散烟一早就去看地了,您只要往昨天去的地方便成。

“还是你细心,破梦儿!”赞许一笑,秋凡衣扬袍下楼。

凭她拉着手,周十八舍不得离开她艳笑的脸。比起两个月前,她更加娇美,举手间多了些女儿娇态,“凡衣……”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我昨天刚到。”走在街上,她解释。

“没关系。”他不介意,“你这次来,不用再回谷了?”既然要买地造船,想必浅叶谷打算在此向海外输出银矿。

“呃……也不是不回,偶尔我也要回去看看。你可愿与我同行?”那儿,毕竟是她的家。

“愿意。”牵着手捏紧,他应允。

相偕慢行,十一月秋阳,和煦,照人。

第十章

周家八公子成亲前,最为人所乐道的传闻是——

“林家二公子得病死了!”

传言如投入海中的石子,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在庆元城传开。

落日时分,城中最负盛名的飘香院……顾名思义,当然是风流勾栏地……旁边的茶楼上,坐着四位华服公子,其中一位时不时举袖轻咳,面色有些苍白。

啜了口香茗,病态公子开口:“是哪个王八蛋说我得病死了?”

他活蹦乱跳的,哪里有病?咳嗽是因为前两天夜里着凉,染了风寒,根本不是传言中的什么怪病。难怪这些天老梦见蜘蛛虫子,原是有人背后说他口舌。

“好像是你爹说的。”林老爷喉粗音大,说话像打雷。只要与老友在一起,有点小小的风吹草动就开始骂儿子兼诉苦,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是吗?”病态公子怀疑地看了眼朋友,不信自家亲爹会咒儿子死。

“不信可以问问小二。”招来倒茶的店小二,靠着栏边的公子问,“店家,你今儿听说了吗,林家的败家子死了?”

“哎呀,公子,这事儿老早就听说了。”小二热情地为四人斟满茶水,得意笑道,“您想听什么传闻哪,只管到茶楼来,包管您听得满意。”

“是吗?”病态公子阴恻恻地笑了笑。

“是呀是呀,当日林老爷正与施老爷在启阳街的傲凤楼喝酒,就听到一个姑娘说林二公子得了花柳病,已经是要死不活的了。你想呀,这四位公子三五日不回家已是常事,只怕哪天死在外面也没人知道。林老爷可急了,当下就别了施老爷,一心找自己的宝贝儿子去。”拉开话匣子,小二更加热情起来。

“姑娘?”他得罪过哪家姑娘吗?

“隔了两三天,那位姑娘又在茶楼出现,她亲口对身边的白衣公子说,林家二公子已经不行了,林老爷正准备后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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