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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衣 第3页

作者:针叶

真是有些烦,看来还得找个解梦先生问问才是。

就这么叹气、摇头,一杯茶很快见底。

“公子,换这杯。”身着翠黄纱衣的散烟体贴地为他倒杯新茶,双手奉上。

“乖。”嬉笑着捏捏白女敕的脸,秋凡衣邪笑。那笑粲在阴柔的脸上,格外地惑人心魂。

任他细长白皙的手指在脸上徘徊,尽兴后收回。散烟脸色不变地坐回原位,对邻桌的窃窃私语毫不在意。

二人的大胆在钓雪眼中习以为常,但看在酒楼上其他人眼中,却是大大的惊异。

秋凡衣美目转了一圈,唇边扬起莫名的愉悦,似乎觉得众人不时偷瞟的目光十分……有趣。正欣赏着,楼梯边走上一位锦衣老者,绛色丝袍上绣着飞鸟花簇,富贵人家呀!

这老者在梯间顿了顿,突然老脸一垮,大叫着“林贤弟呀林贤弟”冲到秋凡衣邻桌边,而那同样老迈的“林贤弟”看到老者后,也跳起嚷道“施老哥呀施老哥”。

两人相见欢地拍了拍肩,爬楼梯上来的施老哥落座后,便抚腿长叹:“贤弟呀,我家老五已经三天没见到人影了。”

“我家老二也两天没回家了。”林贤弟做着相同的抚腿动作,同样长叹。

“败家子啊!”两人异口同声。

“不提也罢。”完美的双声叠音。

叹啊叹……叹啊叹……

三人觉得稀奇,盯着两位华服老者看了半晌,竟发现其他桌上的客人毫不吃惊,似乎见惯了此番景象。

“林贤弟?败家子?”默念着,左腮一颗美人红痣的钓雪,心头乍地浮起方才城外那解梦公子的话,连忙对秋凡衣道,“公子,方才那个解梦的不是说了吗,城南林家那个什么败家子得了花柳病。”

“管他呢。”散烟对那解梦男子没什么特别印象。

“他说的城南——”

话未说完便遭来打断,打扰之人正是邻桌上抚腿长叹的“林贤弟”——

“什么什么?这位姑娘,你这话在哪儿听来的?”

“呃,无意听说。”老者过于急切的神情令钓雪侧身躲避。

“在哪儿听说,怎么个无意法?快快快,快告诉老夫。”林贤弟眨着昏花的老眼,眼中竟然闪着点点泪意。

“呃……只是……只是在街上,无意听着一个小贩谈起。”钓雪再侧了侧身,求助地看向秋凡衣,远离老者闪闪泪眼和喷得满身满脸的……唾沫。

秋凡衣放下杯盏,脸上的笑摆明看戏。

“是吗?在街上?小贩?”老者慢慢直起腰骨,发呆过后突然顿足捶胸哀号起来,“该死的小畜生,成天只知道埋在女人堆花柳巷子里,现在好啦,染上个奇怪破劳子病,啊,败家子啊,我林兴旺怎么养了个如此不听话的儿子呀!天哪,咳咳咳,施老哥,小弟不能陪你喝茶,得去找我那不听话的败家子,告辞告辞。”

号完哭毕,也不等“施老兄”回礼,一把老腰骨跑得飞快,“吱溜——咻地”,林贤弟一下便到了街心。

“贤弟慢走,下回什么时候,咱们再约个时间喝茶。”施老兄见人跑远,竟趴在栏杆上冲没影的街道挥手,口中犹自叫着下回下回,完全不担心他那贤弟儿子的病情。

“……知道了。下回。”远远的街心,竟真传来回应声。

“扑哧!”掩嘴低笑,散烟和钓雪美艳的脸上全是趣味。她们极少见着如此景象,只觉得新奇有趣。秋凡衣唇边依旧挂着笑,深黑的眼中却静如死水,没有情绪。

庆元果然是个奇怪的地方。自称林兴旺的老者腿上功夫不弱,而那“施老哥”……哼,接下来的调查似乎不只是散散心那么简单了。

低头饮茶,袅袅雾气扑面而上,掩住黑眸中难以捕捉的……闪逝杀意。

三日后,依旧是傲凤楼酒家,依旧是临街的二楼桌边。

八月的火热让人受不了,特别是正午时分,看到日头照在青石街上熠熠生辉,秋凡衣的阴郁心情更加深了几分。

趴倚着雕花木栏,坐没坐相的秋凡衣拉拉领口,拿着纸扇一搭一搭地摇着。

“公子,你在这儿看了三天,心中已知这冒名者是何人?”在身后为他打扇,钓雪好奇。

“没有。”如果光是看就能看出狐狸尾巴,他就不必让散烟去调查了。

眼光来回在街上溜着,秋凡衣多次将目光定在斜对面茶楼下的小摊上。盯了半晌,突地翻翻眼皮,咕噜道:“我肯定和这家伙犯冲。”

“犯冲?”钓雪摇着纸扇,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啊——“好大的招牌!”

一丈宽的绸布上书着两个大字——解梦!

招牌大,摊子也大才对,可这摊主居然缩在三尺方的小桌后,趁着阴影在——调戏姑娘。

“是城门外的那个男人。”钓雪想了想,记得。

“对。”秋凡衣点点头,眼下的灰色不减反增。

他与他,犯冲!

天气炎热,昨晚一夜无眠,也无心练功。待到晨光初起时,终于有了睡意,却被满街的叫卖吵得不安宁,眯了半刻工夫,终于受不了地爬起来。本打算与前些天一样,看看街上各样的行人,听听茶余饭后的闲话,顺道收集资料,查明冒充者是何居心。

本打算,本打算哪,他原本是如此打算!很可惜——

坐在桌边,人没定神,眼里就飘进这巨大的招幡旗,行云流水般的两字与他昨夜的辗转难眠形成鲜明对比,而解梦先生神采奕奕的眼神,更是看得他眼皮沉重,心火大涨。

这人究竟是在解梦,还是借机戏弄那些姑娘家?那些姑娘家也有趣,乱七八糟的梦境被那男子的三寸舌说得天花乱坠,她们竟也相信。

虽说摊远人声小,他的耳力却是一等一的好,男子解梦的话全听在耳里,听得他不知该笑,还是该讽。

“十八公子,我两天前梦见好大一只青瓜,你说是吉是凶呀?”华服小姐如此说。

“大喜呀大喜,青者,生机也。姑娘可有许配人家?若是许配了,年头前必定成婚,夫婿疼你爱你,当你是宝呢。若未许配,年关前定有贵人上门提亲,好事近了。”

男子舌绽莲花,说得华服小姐红霞满面,欢欢喜喜付了十两银子,晕乎乎地走了。

“公子呀,老太婆昨儿夜里梦到火老鸦乱飞,会不会有灾呀?”一老妪颤抖着道。(注:火老鸦即是火灾时,在空中飞过的火星。)

“婆婆,恭喜您,火鸦为日,日飞岁长。这梦召示您老身子健康,长命百岁呢。”男子舌如沾了蜜。

“十八公子,我今儿测个字。就测你这‘八’字。”粉纱红裙、酥胸微颤的娇艳女子娇声啼着。

“八者发,姑娘的‘八’字写得秀丽细滑,近日定有财进。”闭眼吸了口香粉气,男子清朗的脸上的招牌笑多了份轻佻。

哼,不是发财就是长命,再不就姻缘近了,他似乎没别的解释。难道世人做的梦全一样不成?

秋凡衣撇撇嘴,正要移开目光,却见那十八公子突地站了起来,绕出摊子迎向对面走来的壮汉。壮汉身着锦衣,绘宝相花的官吏打扮,冲着解梦先生就是一拳,非常豪情兄弟的那种,随后两人偕同进了傲凤楼。

没戏看了。耸耸肩,秋凡衣扫向拐角的小摊贩,竟见到五个日本人坐在粥摊边吃井水赤豆汤。

庆元东面临海,海外商船多有停留与当地人做生意,看到东洋日本人并不稀奇。只是,这五人动作细微轻沉,绝非寻常海商,倒像是与他一般的……杀手。

五人饮尽豆汤,呼啦呼啦地咕噜了一阵后,纷纷戴上尖笠帽快步离去,似打算往东门出城。秋凡衣唤过钓雪,正要命她尾随查探,转身便见到解梦公子与官服壮汉坐在远远的角落处,叫了酒菜正准备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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