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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生的日记 第32页

作者:肖复兴

“忘了吗?上学期到我们学校赛足球,你当守门员?”丁然说罢,笑了起来。“西铁城”在一旁也跟着咯咯笑。他一定想起来当时我那可笑的样子了!

“怎么?当时你也在场上?我怎么没注意到你呢?”

“你光注意球了呀!最后还来了一个嘴啃泥!”

我们都笑了!快别提那场倒霉的足球赛了吧。

“你的确是与众不同!”丁然又说。

“怎么?”我不是头一次听旁人这样评价我。

“从上次赛足球到这次去十渡,充分看出你这人的性格!”

“什么性格?”

“男同学一样的性格!”

“算了吧!”我使劲一挥手,“干嘛什么都归结到你们男们学那里!男同学里也有象女同学性格的,比如我们‘西铁城’同学,干事细,心地缠绵,那劲就象山西老陈醋……”

忍不住,我先呵呵笑起来。他们也跟着大笑。

丁然很热情,也很爱讲话,或者说很善于讲话。他口才确实不错。短短接触,我便知道了他知识面挺丰富。很崇拜那些探险的英雄。他肆无忌惮抨击学校现行的教育方法,只能培养出高分低能的学生,抹平学生的个性,缺少现代化的教育思想。而学生们毕业后,只能越来越退化,失去搏击、探险的精神,只象麻雀一样恋着自己小小的巢窝。“当然,我说的不是全部同学,只是一部分。但这种趋向正在漫延。上海比北京更严重,上海高中毕业生都不愿意报考外地大学,怕分配到外地,只想留在上海!”我觉得他说的挺对。

人的最初第一面印象,是很重要的。既便是片面的,却也是深刻的,难忘的。

他问我:“你们怎么也想起自己祖织活动,来十渡玩一玩呢?”

我说:“太憋得慌了。出来透透气。”

他呵呵笑起来。

我反问他:“你们呢?”风隐扫校浪漫★小说制作室★

“我们!老早就有这个念头了!”

于是,他告诉我,去年暑假,他和同学们就想出去闯闯,特别想去大连看看海。爸爸、妈妈——天底下的爸爸妈妈都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单独跑出去。“这么远,你不知现在出门多很呢!住宿呀,买船票呀……”爸爸说。正巧,暑假,爸爸去大连开会,便把他带到大连去玩,省得见他整天不高兴的样子。爸爸在大连开完全,顺便带他坐船去烟台玩玩。在码头上船前,他忽然听到背后有熟悉的北京话音。一听,他就听出来了,是北京的中学生,几个人自己出来玩的,排了整整一宿的队,买到了大连到烟台的五等舱船票。他挺佩服这几个人的。上了船,他们就谈了起来。他越来越羡慕人家玩得痛快,虽然,苦点,累点!可自己,跟在爸爸的后面有什么意思呀?

“下船前,我给爸爸悄悄留了张纸条,告诉他我自己跟着这几个学生一起去玩了!我们一起还去了青岛、济南和泰山呢!这也算是我在中学时候干的一件大事吧!”

“回家挨了一顿说?”

“那是!不过,我的胆子也大了!”

“又闯到十渡来了,”

他笑了:“我挺羡慕人家美国的父母,孩子一大,什么也不管,让他们自己去闯世界!咱们可好,家长总想把孩子挂在自己的裤带上,孩子怎么能有出息!”

在奔往十渡的山路上,丁然问我看没看前几天报纸上介绍的一对叫克劳德·赫辉和弗朗索瓦兹的夫妇?我只好惭愧地摇摇头。

“一头扎在功课里了吧?报纸,不看吗?”他问。

“怎么不看?”我觉得他这口气象大人,有些瞧不起人,挺不服气地反驳。

“那就是唯独把这一天的报纸给落下了。”

“可能吧!”

“那我就给你补补课。这是一对法国人。克劳德33岁,他的妻子弗朗索瓦兹29岁。他们从1980年4月1日开始进行环球旅行,骑着自行车从里昂出发,六年多时间,经过30多个国家,去年10月来到中国。在中国,翻唐古拉山,遇到暴风雪;在斯里兰卡森林里,遇到大象;差点儿丧命!他们勇敢地走了过来!前些天,到达北京……”

“真了不起!”

“可不是!所以,他们到达土耳其时,才受到热情的款待。当地主人给他们夫妇俩做了最好的最高级的菜。你猜是什么菜?”

“什么菜?”

“羊眼睛!”

我们俩都咯咯笑起来。

郝丽萍听见我们笑,挤过来问我;“笑什么呢?这么高兴?”

我指着她的眼睛说:“笑你的眼睛呢!”

“笑我眼睛干嘛?”

“笑你眼睛美呗!”

“得了呗,你!”

郝丽萍美滋滋地笑了。我和丁然笑得更起劲。

十渡的山水确实美,“西铁城”形容得一点儿不差。那山没有一点人工斧凿的痕迹,独具一种古色的清丽的美。那水更美,清得见底,没有一丝污染。而且,开阔,又偏僻,给人以一种幽静的感觉,让人觉得大自然的和谐和深邃。山风丝丝扑面,湿润而清新,真是妙不可言!如果拿它和北京那几个逛得都腻烦的公园相比,无论颐和园也好、北海也好,香山也好,都要相形见拙了。香山,有山无水,根本无法和它比;北海和颐和园倒是有山有水,不过,那山显得象盆景里搭的,那水不过是水池塘罢了。

“怎么样?”“西铁城”永远是热心人,几个女同学的书包都背在他身上了。他折了一枝树枝;挑着五颜六色的尼龙提包,倒也分外鲜艳。他走到我的身旁问我。

“真是不虚此行!”

“别光美,回学校等着写检查吧卜他笑道.

“写检查,也值得。”

我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中午,我们坐在山脚下野炊。清冽冽的河水就在前面,缎带一样,在阳光下闪闪烁烁。常鸣很是大方,从书包里掏出好几瓶罐装的啤酒和可乐分给大家,又掏出一盒过滤嘴香烟,分送给几个男同学。这里没有老师管,他们躺在沙滩上,喷吐着烟卷,尽情地抽……

我冲他们喊:“少抽点儿,别污染大自然!”

“是哩!路老师!”他们做着怪样,把我当成了“假设敌”。没有老师在,他们又盼望老师在了。

丁然招呼我们:“我们两校来个联欢怎么样?”

“行呵!”我们自然应和。

“我们带着录音机呢!来段迪斯科吧!”

录音机播放的曲子,是张蔷唱的《月光迪斯科》

我们相聚的时侯,

抛开烦恼忧愁,

张开你的双手,

跳一支达斯科!

这是心灵的安慰,

不拘物欲的追求。

朝着遥远的旅程,

不要做短暂停留。

我们吐露真情,

跳一支迪斯科,迪斯科

张蔷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唱得挺动听。我们都在跳,跳得从来没有那么舒畅!这一刻,我认真地象同周围这美好的大自然融为一体!什么高考呀,分数呀,复习题呀,参考资料呀……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了!什么烦恼呀,孤独呀,忌妒呀,失意呀,争吵呀……统统甩到脑后面去了!可以说,这是我们当中学生最难得快乐的时候。

丁然带着一架傻瓜相机,正在“啪啪”地给大家迪斯科舞姿照着相片。我忽然想起姑姑信中向我要照片,便大声说:“丁然,给我照一张!”

“这里面已经有你好几个精彩镜头了!”

“那不行!照一张一本正经的!”

“免冠一寸,贴学生证用?”还是准备女皇登基时用?”

“别瞎说八道!照一张好一点儿的,要这山,这水作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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