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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无忌 第16页

作者:宛琬

好熟悉啊!

刘宛柔停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巨树旁,用力抱着自己发痛的头颅。

谁也那样子抱过她呢?

一张刚毅的面容出现在她脑海中,方棱的面容上镶着修长的眉、眼与薄直的唇,这人不笑时,总是冷得教人发寒。

是谁……她重重打着自己的头,冷汗布了整额。

无忌大哥!一道灵光一闪,她漾出了微笑,笑容却像闪电般一晃即逝。

她怎么会不记得无忌大哥呢?

刘宛柔抬首张望着浓荫遮天的巨树,忽而如释重负地喟出一口长气。

啊,她在作梦哪!

可这个梦怎么如此累人,让她累到无法从梦中醒来呢?

刘宛柔心力交瘁地踩着纷乱的步伐前进,跌跌撞撞间,她漫游的脚步好不容易才回到了熟悉的“水中月”。

她松口气,转身走到欧阳无忌的房门口。

连敲门的力气都没有,她就这么笔直地在门边昏厥过去。

屋内的欧阳无忌听见门日发出一声重响,他心里惊动了下——

柔儿又来杀他了吗?

他拿起长剑,自榻上起身,额间的青筋历历可辨。

“柔儿?”他拉开门,亦在同时往门边一闪。

一个淡青身影朝门内摔进来。

“柔儿!”

欧阳无忌心一凉,快手抱住奄奄一息的她。

她胸口淌出的鲜血,湿了整片前襟。

他伸手探向她的鼻息,那微弱的吐纳让他又是一阵心惊。一手拥住她,一手正要咬破自己的血脉时,一阵羽毛拍击声让他陡然往门外一瞧。

“受伤的鸟儿总不会忘记归巢的路嘛。”

刘明蝠从一棵树后现身,手掌上摆着生肉喂食秃鹰。守株待兔,还真是件大快人心之事!

“你又派了她去哪里?”欧阳无忌严声问道,同时射出一只暗镳挡住刘明蝠的去路。

“等她醒来再问她不就得了。”

刘明蝠长袖勉强挥开暗镳,讥讽地抿起嘴角,将生肉重重往地上一砸。秃鹰倏地落地,吞食着混了泥屑的红肉。

“柔儿这个月的解药呢?”他逼问。

“解药?”刘明蝠一挑眉,仰头大笑道:“她有什么资格要解药?你待会儿问问她对周德做了什么好事!”

“柔儿的身子若有变故,你所妄想的盟主之位就会化为泡影。”

柔儿上个月已经没吃解药了,这几夜总要他灌了安神汤,她才有法子忍痛睡上几个时辰。

“我不在乎玉石俱焚。”低头望着面无血色的她,欧阳无忌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义父岂是不近人情之人,那就给半颗吧!”刘明蝠阴阴一笑。“待你和沉拓野打成平手后,我会再给你一颗半的解药。”

欧阳无忌手一举,头也未抬地接住了激射而来的半丸解药。

刘明蝠拿起笛哨一吹,秃鹰振翅而飞,而刘宛柔的身子则重重地震动了下。

欧阳无忌沉下脸,旋即将她抱至屋内,人榻而憩。

为她压住穴道止血、为她上药、为她燃起火炉、为她拭干额上的汗,但他却抚不开她眉间的痛与愁。

“柔儿……”他唤着她,却唤出自己的心酸。

他第一次觉得她这样活着——

好苦!

他不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事,也快要失去问她的勇气。

解下她系在腰间那把染血的长剑,用布巾拭净后,收至柜中——若柔儿自昏迷中醒来,又有了自戕的念头,至少他不会立刻血溅当场。

痴傻地望着她许久,他垂下肩,粗重地喘息着。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确定她没事、确定她在身边,他才敢如此毫无防备地流露出疲惫的一面。

情大痴,害惨的全是自己啊。

强打起精神扶起她,让她面对着墙壁盘腿坐起。双臂才抓紧她的肩,尚未运气,她却已先呕出一口鲜血在墙壁上。

血染在墙上,像一朵缓缓绽开的妖花……

“忍着些。”明知她听不见,他仍然在她耳畔低语道。

一股真气从她的膻中穴催入,随着经脉的运行,贯通她的四肢百骸。

在一阵剧烈的哭喘声之后,她终于醒了过来。

刘宛柔木然地看着他,牙关仍咬得死紧。

“这是哪里?”她问。

“我房里。”

刘宛柔闻一言双眼大睁,拚了命地往他怀里缩。

“我作了一场恶梦,怎么样也醒不过来,我好累好累……”

“没事了,有我在。”他一如往常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我梦到我杀了人。”她神态慌张地左右张望着。“那杀人的景象真实得不像梦。”

欧阳无忌身子一震,他想他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她成了刘明蝠的傀儡杀手,一个受到幻术控制、意识不清的傀儡杀手。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刘宛柔扯住他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妳只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在我门边昏倒的。”

欧阳无己心抚着她的脸,强自镇定地挤出一抹笑。即使胸中的愤怒咆哮着要冲出喉头,他却怎么也不忍让她知道真相!

“喝水。”他在木碗里倒了水,递到她唇边。

她好不容易才吞下一小口,其它溢出唇的清水却已弄湿了衣襟。

“我喉咙好痛……疼得吞不下……”她重重咬住唇,为唇瓣添了一丝血色。

“先把这半颗解药吃了。”他说。

她瞪着那半颗解药,抗拒地别过头。

那是解药亦是毒药!难道她的活一定要用死来维系吗?

“不许任性。”欧阳无忌捏住她的颊,半强迫地把解药送到她唇边。“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吃?”

刘宛柔睁大眼,水眸瞅望着他。

如果上天真要折磨她,为什么偏偏派他到她身边?或者,不能相守才是上天给她最大的折磨?

要她亲口说出自己的蛊毒无药可医,好难……好难啊……

刘宛柔张唇,默默忍受解药的恶臭味在嘴里散开。人死掉之后,是否就是这种味道?

“呕……”她捣住唇,感觉肚肠全要呕了出来。

“忍住。”

欧阳无己心立刻压住她后背的几处胃脾穴道,顺去她的不适。

她长喟了日气,身子一松懈,使软软地倒入他怀一里。而那一股恶臭仍在她的口里盘桓不散。

“喝水。”他扶起她的上半身。

如果她死后腐烂朽败,他会不会怕她?

“我要你喂我。”刘宛柔揪着他的衣襟,任性地要求道。

欧阳无忌一挑眉,仰头饮了一口水,覆住她的唇。

清水徐徐地哺入她唇间,她睁着眼审视他——除了皱眉之外,他没有任何表情。

忍住喉头的苦涩,她一口一口咽下带有他温度的水,此刻,她早已忘却解药的膻臭气味,只觉得鼻酸。

“下回我找些糖蜜掺在里头让妳一块吃。”

他以指拭干她唇上的湿润。

刘宛柔摇头,勾住他的脖子,柔顺地偎着他。

此时,她只觉就这样死去也没有什么不满足了。

“刘明蝠为什么肯给你半颗解药?”她问。

“妳做了什么,让刘明蝠只肯给我半颗解药?”

欧阳无忌脸色凝重,大掌包覆着她冻到让人手心发麻的指尖。

“我害死了周德。”她已经偎贴着他温暖的身躯如此近,怎么身子还是颤抖个不停呢?

“妳害死周德?”欧阳无忌猛然坐直身子。

“对,我……叫他逃!”

砰!

夜风吹开了一扇窗,她整个人惊跳起来。

屋外呼啸的风声钻人空荡的室内回响着,像游魂的索命声。

她咬住唇,又开始昏沉沉的脑子根本无法思考。

“妳在意他?”欧阳无忌胸口一窒,手背迸出青筋。

“在意?除了你,我不在意谁……”她捧着自已的头,已经快分不清那一场杀戮究竟是梦还是真实?“……你要我怎能忍受第二个你在‘滔天帮’里任由刘明蝠宰割……如果周德离开,至少有人是能月兑离的,我太傻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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