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府上那小子可骡了!”不是他不相信单彤能报得了仇,而是那小于天不怕、地不怕,惟一听得进一些的就只有他说的话。如今他都有些束手无策了,单彤卯上他,只怕是“凶多吉少”。“他一向任性妄为,一旦决定的事就绝不动摇。”当初这些都是他欣赏艳的地方,如今却都成为他的背上棘心头针!
“他的性子如此,我若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发我,往后即使嫁入了南宫家,只怕我的日子仍不好过,届时个人委屈事小,辜负了老太爷联姻的美意才事大。”
这么说也是有道理。他能强迫南宫艳娶她,却无法强迫他爱她。若是单彤嫁到南宫家不幸福,那还不如不嫁。“那你打算怎么做?”
单彤一笑,卖关子似的说道:“老太爷,最近皇城里来了个花魁,不知道您可有耳闻?”
不是在聊要紧事儿吗?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这风花雪月上啦?算了,单彤这么问想必有她的道理。
“你是说露凝香?现在皇城中人可把她当成茶余饭后必聊的话题。听说那姑娘除了貌美若天仙,更是才比咏絮,要见她一面除了有大把的银子,还得要才高八斗才成。”就他知道,他家那小子最近好像也常往圆月楼跑,可这事儿他不敢告诉她啊!
先是一个李施施,现在又是露凝香,一个老往花楼里钻的人,单彤会如何看艳儿?
“南宫公子不也常往那儿探望凝香姑娘?”
原来她早有耳闻啦?“呵呵……他只是好奇,他……你别把这事看得太严重。男人……男人嘛,有时候只是逢场作戏,不会认真的,哈哈……”这个“死囝仔”!他非得这样到处捻花惹草昭告天下吗!
“是吗?”单彤走到一唐瓷画筒中拿出一卷仕女图一摊。“老太爷您瞧。”
是一幅仕女抚琴图。“这画中人是你吧?”笔触、神韵、色泽兼俱,是幅好画,只是……怪哉!这画的笔触好眼熟,在哪儿见过?又看画上的提字——凝香姑娘雅存:艳态惊群目,琴艺压善才。
未了落款提了个皇城南宫旖伦赠。
旖伦?那不是南宫艳的字?“这是艳儿的画!”这他又不明白了,艳儿不是与她交恶?哪有可能赠画予她?这一想,眼角正好又瞥见右上角的“凝香姑娘雅存”数字,豁然一觉,他低呼,“你你该不会就是那个露凝香吧?”
“正是。”
“难道艳儿没认出你就露凝香?”不可能啊!他见过她数回,不是吗?
“只怕他不认得的是‘单彤’”她也曾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南宫艳口口声声骂她丑女、肉包?她明白各花人各眼的道理,可她自信,即使有人不认为她是美女,也绝对不会认为她是丑女。
后来她想,她有些明白原因了。
小时候她和南宫艳见过几次面,其中有两回是她长了疹子和水花。(按:麻疹在古代称疹子,水痘则称水花,当然也另有其他名称。)
长了一身的红疹和凸起的水痘已经够丑怪了,又那两回,陆夫人怕她难耐奇痒的乱抓留下疤痕,因此给她涂了止痒药膏。那药膏是褐中带红的颜色,一身满脸的深色药膏看上去,还真有些像得了麻疯的可怕样子。
这两回的印象可能吓坏了南宫艳,认定她是个丑八怪。至于肉包女嘛……只怕是她兰毒发作时,他跑来被吓的原因吧?
她和他的缘份也真够离奇的。相识十年,他共见她三回,每次都来得“正是时候”。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她兰毒只发作一两回,他偏偏选那个时机偷窥,然后误以为见到鬼!
南宫行云想着单彤的话。“我就是不明白!他不是见过你吗?怎么还会觉得你丑呢?他会倾慕子露凝香,却死都不肯娶你?这……这底是怎么回事?”莫非她有两张脸,一张名叫“单彤”,专门用来吓南宫艳用的?
单彤一笑,也不多解释。“我和南宫公子的事,老太爷就别挂心了。只是我是露凝香的事,希望老太爷能暂时替我保密。”
“可在圆月楼出入,那里人蛇杂处可复杂了,你一个姑娘家……”他怎么想怎么不妥。
“有马媒婆和崔嬷嬷帮着我,老太爷不必太担心。”看他犹豫的样子,她拿出最有力的一句话。“只要您肯帮我,我就有法子要南宫艳娶我,让我风光进门。”
“这么有把握?”后面的那段话很有说服力。
“彤儿愚昧,可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儿。”和南宫艳见了几次面后,她发觉他对她大有好感,要他爱上她,假以时日绝对不是难事。
“好!这事儿我挺你,你就放大胆子去做吧。”只要能让那目中无人的小子心甘情愿娶眼前这个他当初信誓旦旦死都不娶的丫头,他什么都愿意配合。
“谢老太爷。”
南宫艳啊南宫艳,如今我“尚方宝剑”在手,未来的日子且看我如何整得你哭笑不得!
不娶我这捏花肉包是吧?那就瞧瞧绝色男如何情系肉包女!
咱们走着瞧!
***
圆月楼上美人倚楼,圆扇半遮的更添几许含羞媚态,一双美眸往南宫艳身上瞥了一眼。他今天一身休闲轻便的外出衣装更显英姿焕发。“南宫公子这身打扮似乎不是来找凝香对弈的。”数天前南宫艳出了皇城办事,这是他回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身材高大,又有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好看?
虽然有些不甘心,可单彤却不得不承认,南宫艳真是俊美,好像什么样的衣裳穿在他身上都是好看而合宜的。
南宫艳的五官端正自不在话下,微斜入鬓的浓眉更增英气,一双不怒而威的星眸在凝视着人时,恍若两泓深邃的潭水,像能将人的心魂吸进去似的。
数日不见,那张俊颜却好似一直留在她心头,这到底是为什么?
“的确。”南宫艳点点头。数日不见,他竟然会想念她,这种感觉倒特别,尤其是对他这种从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男人而言。
想见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而言借口不少,思念二字太肉麻,他说不出口,可他一向真性子,凡事顺性而为,想见她所以来了。
他看着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单彤说道:“连着好多时日都下着大雪,我想快雪峰上一定积了不少云,趁着今天放晴,我想上山去赏雪呢。”
“赏雪?”
“山上的雪景和山下的雪景大不相同,想不想去看看?”他这个人难得有雅兴,而且难得想带人前往。南宫家历代经商,是当可敌国的巨贾世家,在日常生活中他得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正因为如此,偶尔他会希望一个人静一静。
春夏间,有时他会一个人躲到南宫家的避暑山庄去;秋冬之际,他所选择的地方则较不一定。不过,几乎终年积雪不溶的快雪峰则是他常去的地方。
快雪峰上一片白的雪世界总能够让烦杂的思绪沉淀,距离皇城不算远的路程很适合一日往返。
单彤看着南宫艳。“我常听闻快雪峰上的瑞雪是皇城绝景之一,想必有它过人之处。只是……南宫公子怎会想找我同去。”
他也觉得约她去赏雪好像有些贸然,只是话一说出他也不打算收回,更何况他也真的有此意,“约你去很怪吗?”
单彤一笑,“不,只是有些讶异。”她的话令南宫艳俊美的胜上闪过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狼狈。她的笑意深了,有种莫名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