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从前老爷还在世时,他们个个巴结都来不及了,谁敢这么说二少爷您?”福伯既生气又难过,那些人一个比一个都要来得现实势利,全没个好东西!
“由着他们去吧。况且他们说的也没错,依府里现下的状况,的确是我高攀了华大姑娘。”相较于福伯的忿恨不平,瞿天问反倒平静得很。
“二少爷!您是一时的时运不济,才会龙困浅滩,可不表示您一辈子都会这么着,您千万不能小看自己。”福伯鼓励着瞿天问。
“福伯,若是有天我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你怎么说?”瞿天问突然问道。
“既然二少爷您说太阳是打西边出来,那太阳准是打西边出来,绝不会有错!”福伯眉也不皱地回答。
“在你心里,我是最好的,说什么都对,是吗?”福伯对他忠心耿耿,凡是于他有利的事,就算要福伯上刀山、下油锅,福伯都会眉头也不皱一下地为他去做。正因为福伯凡事处处为他着想,他才会没办法为今天的事生福伯的气。
“这是当然,在我心里,这世间再也没有人会比二少爷更好、更优秀。”福伯答得理直气壮。
“福伯,你别为我担心,也别为我抱屈,我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失去斗志。正如你心里所想的,我会好好利用这次的机会,让大娘不得不交出实权来。”瞿天问自然也有他的野心与企图,他早已厌倦路蕙兰老是耍小聪明,妄想控制他娘和他,是时候让路蕙兰知道,敢利用他就该要有被他反噬的心理准备。
既然路蕙兰严密防他,如此看重掌控的实权,非得要为爱子保留早已让人不值一哂的瞿家商号,那他就干脆全部抢过来,算是回敬这些年来路蕙兰对他们母子的“照顾”。
瞿天问深邃好看的眼眸因回忆起路蕙兰对他们母子俩的亏待,显得迷离晦暗。
“二少爷,您能这么想是再好不过了。打不负责任的大少爷离家,你出面为大少爷收拾烂摊子时,大夫人就该将瞿家商号交给你了,而不是死守不放。若她肯交你,我相信咱们瞿家商号不会是今天这种局面。”福伯举双手赞成他将实权抢到手,依他说,二少爷早就该这么做了。
“福伯,这世间除了我娘以外,就你对我最有信心。”福伯的全然信任宛如瞿天问的后盾,让他有更多的干劲。
“因为你是二少爷啊!”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二少爷背后支持二少爷。
瞿天问对福伯微微一笑,两人心头已有了决定──不再让路蕙兰有机会对他们母子冷嘲热讽。
主仆二人慢条斯理地走回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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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不再的瞿府内,王婉如站在“碧静厅”门边引颈盼望儿子归来,厅内的路蕙兰端坐在首座喝茶,冷眼看着焦虑的王婉如。关于让瞿天问迎娶华潇湘一事,先前派出的几名家丁已先行回府回报,让她确定华潇湘所抛出的绣球最后确确实实落到了瞿天问手中。
瞿天问不是傻子,该明白不管他愿不愿意,迎娶华潇湘为妻是势在必行的,他不可能会傻得拒绝才是,除非他真想看瞿家整个垮下来,所以她非常有把握,瞿天问绝对会遵照她的意思去做,是以见到王婉如一副没把握的模样,她才会嗤之以鼻。
“再让你这么瞧下去,已经破败的庭园只会更加破败!想想我真是倒楣,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以至于这辈子这般命苦,灾星缠身。依我说,这整座府邸会变得如此陈旧破败,全都是你这颗大灾星害的!你说,我说的对是不对?”路蕙兰眼神不善地嘲讽王婉如。
“是,小姐您说得对,是我的错。”对于路蕙兰的指控,王婉如一如以往地全盘接受,不敢否认。
原来王婉如曾是路蕙兰的陪嫁丫鬟,当年路蕙兰刚嫁入瞿府时,与丈夫新婚燕尔,本该是浓情密意、如胶似漆的,但因路蕙兰个性霸道骄纵,常为微不足道的小事与丈夫起口角,即使生了长子瞿天启后,仍旧未让两人的感情好转,长久下来,夫妻俩便渐行渐远,相敬如“冰”。
而当时的王婉如芳华正盛、善良可人,常常安慰对妻子束手无策的瞿信佑,两人长久相处下日久生情,于是瞿信佑不顾路蕙兰的反对,纳王婉如为偏房,将满腔情爱全给了王婉如与后来生下的瞿天问。
王婉如自觉对不起路蕙兰,所以即使她当了瞿信佑的偏房,即使瞿信佑对她宠爱有加,但她对路蕙兰依然敬重,路蕙兰不许她改变称呼,她便一直唤路蕙兰为小姐,路蕙兰对他们母子俩的冷嘲热讽她也从不反驳,总是沉默地接受。她告诉自己,是她夺取了路蕙兰的幸福,因此不管路蕙兰如何待她,都是她应得的。
“娘,你怎么会说都是你的错?难道你忘了咱们家会变成现下这种景况,是因为大哥作了错误的决定,可与你半点千系都没有。”已回府的瞿天问听见路蕙兰又在嘲讽母亲,立即反嘴讥嘲。
“天问!”王婉如喜见儿子归来,但听到他反驳路蕙兰,连忙出声制止,要他别再说了。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说是天启的错?!”路蕙兰闻言,暴怒地自梨花木椅中跳起。在这世间,王婉如与瞿天问是她最憎恨的两个人,他们俩不要脸地夺走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假如没有他们,她和天启就不会变得如此悲惨!
眼下天启行踪不明,瞿天问却仍待在王婉如身边,教她见了只有更多的怨恨,
所以她要瞿天问娶华潇湘除了是觊觎华府的嫁妆与协助外,更是不想让瞿天问好过!既然王婉如害她不受丈夫喜爱,她就要让瞿天问娶个教他倒尽胃口的妻子,做为报复!
“大哥下了错误的决定是事实,但我并不认为他是灾星,若大娘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瞿天问将路蕙兰的指控原封不动地奉还。
“简直是反了!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听见瞿天问大胆地指称天启才是灾星,让她火冒三丈,气得浑身不住颤抖。
“天问,快赔不是!”王婉如见路蕙兰怒不可遏,立即要求他赔罪认错。
“娘,你想不想知道华府是什么模样?”瞿天问不愿道歉,笑着转头问母亲。
“啊?”儿子不肯道歉,做娘的怎么会不明白?虽然丈夫在世时,天问拥有父爱,可是大夫人与天启却从不肯让天问太好过,总是找尽借口为难天问,甚至在没人看见时欺负天问,这些她全都知道,且每每为此珠泪暗弹。正因为晓得天问受过的委屈,所以此时她没办法强迫天问一定要道歉。
“我想娘一定是很想知道华府的情况,不如由福伯来告诉你好不好?正巧眼下不会太热,适合到园中的‘赏荷亭’坐坐。福伯,请你陪我娘到‘赏荷亭’去,说说华府的事让我娘听听。”瞿天问特意支开母亲。
“是。二夫人,请随老仆来。”福伯知晓他的意图,马上照办。
王婉如迟疑地看着儿子,见到他眸底坚定的光芒,心知他还有话要对路蕙兰说,且他所要说的话并不希望她在场听见。她不清楚他会说什么,可是知道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不是个会让人担心的孩子,所以她顺了他的意,和福伯到“赏荷亭”去。
“你该知道,这个家眼下是我在当家,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不怕我把你们母子俩轰出去?”路蕙兰语带威胁。要不是有时会用到瞿天问,她早将人给轰出瞿家大门了,岂容得了他们继续留下玷污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