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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鲜花抢先采 第13页

作者:楼雨晴

意外的是,她回绝了。“今天不行,和同学约好吃饭。”

收拾桌面的手一顿。“那位蛋糕同志?”

她呵呵轻笑。“对呀,他说他不太会追女生,要我教他。”

教个头!人家这是声东击西,醉翁之意不在酒。

贺品遥张了张口,却选择不说破。

不论如何,人家也算用心良苦,追求诚意十足了,茗茗有交朋友的权利,什么人适合她,该由她自己亲身去体验、模索,然后自行决定要或不要,旁人其实没资格多嘴。

靶情的路,不就是如此吗?他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那好吧,祝你晚餐愉快。我要去接小茗茗,要送你一程吗?”

她摇头。“同学会来载我。”

他们一起下楼,他陪她在校门口等,看着她上同学的车,才放心离开。

开车前往幼稚园的途中,总觉得不太对劲,像遗忘了什么。

瞥向驾驶座右侧,空荡荡的座位,一丝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只一刹那,又消失无踪。

也许是太静了。

习惯了这段路程有她相伴,突然间耳边少了清甜笑语,感觉格外地寂静。

他扭开音响,让广播节目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柔美嗓音,填补空间。

“贺老师,你手怎么了?”

一个上午以来,他至少收到一百句以上类似的问候。

这真是个高难度的问题!他也想知道,他的手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倒个水,居然就被列入伤残人士的行列?

一句句怜悯关怀的慰问、一双双看重残伤患的眼神,令他想解释也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罢刚由教室回来时,学生还自告奋勇帮他拿课本——注解一下,那本书前后加起来只有两百五十三页,加上封面、封底,了不起给它两百五十七页!

能怪人家这样看待他吗?盯着被密密包裹住的右手掌,他连苦笑的力气都没了。

他真的可以拆掉它的,可是……这总是茗茗的心意,她那么关心他,并且认定他一定会伤口感染,然后恶化……他如果不包着,她会寝食难安,放不下心。

想起她一圈圈缠上去时,表情那么认真专注,最后还不忘在上面打个漂亮的蝴蝶结,简直高贵美观,大方又不失典雅,他差点要站起来为她鼓掌表达敬意,还建议她需不需要别个别针什么的,看起来会更有造型……

结果,隔天早上她就真的找来一只造型可爱的米老鼠别针。

想到这里,他苦中作乐地笑叹,想拆也拆不下手。

所以,他真的就忍着不便,洗澡时不敢拆,十五分钟可以搞定的澡洗了超过半个小时;拿粉笔时不敢拆,一辈子写字没那么丑过;吃饭穿衣睡觉不敢拆,连他女儿看了都想喂他吃饭……就这样让那层碍事的纱布跟了他一个礼拜——哦,差点忘了,还有一个米老鼠别针。

连他都觉得这种行为很可笑,但是看到她不必去担心什么蜂窝性组织炎……好吧,他催眠自己,要由衷感谢她帮他保住了右手,免去截肢的风险。

他低低轻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米老鼠别针。自从拆掉纱布后,这个别针就一直放在他这里。

其实不只别针,他的家里、车上,都有她遗留下来的物品,外套、发夹、耳环、手表、课本、笔记、唇膏……林林总总,大大小小都有,他家甚至有她专用的拖鞋,茶杯,每个角落都有她存在的痕迹,她已经不像客人,而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

前两天,问她下个月咏茗生日那天有没有空?他想,女儿会希望有她参与的。

她连想都没有,直接回他:“要,我要去!小茗茗的五岁生日耶!我很想、很想、很想、很想陪小茗茗过生日哦!”

这是她的惯性用词,当她真心期待某件事情时,就会用“很想、很想”这类的强调用语,这次还连用了两回。

“好,我们会等你的。”他用微笑安抚她。

第六章

有句话说,百密总有一疏,任何事都有意外。

约好一起过小茗茗五岁生日的一个礼拜后,发生了一件意外,而这件意外,对相处融洽到近乎一家人的三人,造成史无前例的冲击。

那是一个炎热的天气,空气中的高温,闷热得让人心浮气躁,每个人最想做的事,莫过于冲到冰店,吃碗清凉消暑的芒果冰。

幼稚园的老师有事,下午停课半天,贺品遥有课走不开,言子茗自告奋勇去接她,临走前他依照惯例,不忘叮咛两句:“别到处乱跑,赶快回家去,还有,不准又吃那些没营养的垃圾食物……”

“知道啦!”她挥挥手,步伐轻快地转身,而他只来得及在背后猛摇头。

想也知道,她一定又左耳进右耳出,和女儿串通起来,阳奉阴违。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说话愈来愈没地位了。

说归说,把女儿交给言子茗,他其实很放心。子茗虽然稚气未月兑,平时有点小迷糊,偶尔也会和女儿联合起来胡闹,但是她在照顾咏茗上,可从来都不马虎,心思之细密,连孩子的爹都自叹不如。

大约三点半左右,他上课上到一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瞄了一眼来电名字,心里正觉得奇怪,茗茗有事几乎都是传简讯居多,尤其知道他在上课,更是不可能在这时候打扰他……

心知有异,他向学生致歉,到一旁接听。“喂,茗茗,什么事?”

“贺、贺大哥,你快来……”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慌乱、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茗茗,你现在在家吗?”

“不是,我在……医院。”

他心头一凛。“你受伤了?”

“不是我,是……咏茗……”

接下来她又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后来他挂上电话,向学生说明家中有事,改天再补课后,用了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一找到她便问:“现在情况怎么样?咏茗呢?”

“在……急诊,医生还在检查。”言子茗猛擦眼泪。“医生说,要办住院手续,我不是家属,也没有她的身分证件,所以、所以……”她一个人站在这里,好无助、好害怕,一看到他来,急忙攀附着,寻求依靠。

“好,我知道了,我去办住院手续。”左脚跨出一步,低头看着被揪紧的衣袖。“茗茗,放手。”

她迟疑了下,才一根根地松开手指头。

等他办完住院手续回来,她整个人缩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纤细的双肩隐隐颤动,脆弱的神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叹气,走上前去。“怎么回事?她早上还好好的。”

“我不知道……我去接她的时候,也还好好的……我们去吃卤味、热狗,还喝掉两杯柳橙汁……后来天气很热,又跑去吃了一碗刨冰……晚一点的时候,就发现咏茗开始发烧,上吐下泻……医生说,可能是急性肠胃炎……”

她每讲一句,他眉头就皱上几分,听完后头更痛。“我不是叫你别让她吃那些有的没的吗?”

夏季是肠病毒的高峰期,外面的食物不晓得干不干净,吃任何东西都要小心,他讲几百遍了,都没有人给他听进去!

“我、我……”她哑口无言,无话可驳。

是她的错,本来就是她的错,贺大哥那么信任她,把咏茗交给她,她却照顾成这样,有负所托,他怪她是应该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连她也好气自己,都是她不听贺大哥的话,才会变成这样,是她害了咏茗。

她愈想愈难过,泪水更是泛滥得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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