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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秋 第3页

作者:楼雨晴

“我懒得看。”倚窗而立的他,竟真的情愿看窗外的白云悠悠,也不屑瞥她一眼。“可是……”她好生为难地看着他。

他看不看是一回事,她总不能不顾名节。

“我可不可以进去换?”她小小声地问。

“随便!”他烦躁地道。

见鬼了!他今天是怎么回事?每每迎视她盈盈如雾的明眸,便会莫名其妙的软了心,冷沈无感的心绪屡屡为她波动……

又过了一阵子,她换好衣裳走了出来,湿透的发丝也已擦干,模样虽然还是有些许狼狈,但至少没方纔那么糟。

“你可以走了。”他不带任何情绪地下着逐客令。

“那,过两天我再将衣棠送来还你──”

“不必。”他冷冷地打断,反正穿它的人已经不在了。

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活在被人群所遗忘的角落,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的出现,已严重打扰了他的平静。

“我不希望看到你再一次出现在这里,听清楚了没有?”

秦云铮张口欲言,最后仍是在他冷锐的目光中噤声,愣愣地点了下头。

◎◎◎夕阳余晖遍洒苍穹,染满了金光点点的清池。

朱允尘盯视着水面,出神凝思。

月余时光已过,他发现,他竟忘不了那张沈静柔婉的娇容。

这些年来,他寂寞惯了,没有人会去正视他的存在,也没有人会在乎,突然之间,一名清丽绝俗的女孩闯入他岑寂的心湖,挑起点点涟漪……

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排斥吗?如果他够诚实,就该告诉自己,他其实是怀念的。

自从娘亲去世后,就再也没人懂过他,而这名女子,她懂娘的愁,也懂他内心的沧凉……

微微一愕,他嘲讽地摇摇头。

如刚似铁的心,不是早埋葬了唯一一处柔软的角落,学会无情地看待这个人世了吗?几时开始,他也会渴望温情?

要情何用?

就为了一个情字,母亲误了一生;也因为她的纯善,落得往后含冤莫白的下场,谁又同情过她了?甚至于──她凄凉悲怨地离开世间,那个无情的男人都不肯来看她一眼!他恨!

恨世间的不公,更恨那个男人的寡绝,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人是他的父亲,因为他不配!

一国之君又怎样?在他眼里,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个愚昧昏庸、是非不分的胡涂蛋!他从来都不曾稀罕过这个皇室长子的身分,但是该他的,若不讨回,他如何甘心?他曾在母亲遗体前发过誓,终有一天,他会要回他所失去的一切,也为母亲受过的苦讨个公道。

纵使,要他娶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幽邈的思绪,再次飘到数日前──

“若娶了个女人,就能要回失去二十多年的事物,你要或不要?”

耳畔,再度回绕朱玄隶深思的询问。

答案,何须质疑?

为了争这一口气,他不惜一切!

“秦云铮──”他一字字玩味,冷笑着。

尽避离群索居,有关宫廷之中的风风雨雨,他仍是时有耳闻。

半年前,她与朱允淮成亲,未料,之后却传出朱允淮与皇上宠妃私通苟合一事,在宫廷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哼,好一对无耻下流的父子,真是丢尽了所有皇室亲族的脸!

这就是他钟爱二十余年的儿子,那又怎样呢?最终还不是以尖锐的羞辱回报他。在听闻这个消息时,他很痛快。毋需他去报复什么,天理依然昭彰。

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呢?攻于心计挣来这一切,谁又料想得到,最后的结果,却是在皇室之中永远除名,一生颠沛流离?

不过,之后的发展,却颇令他意外。

早看透了这无情自私的男人,若他要秦云铮埋葬青春、守着贞节牌坊度此余生以维护皇室声誉,那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可没想到,他居然会不忍秦云铮“守活寡”,想为她另择佳婿?

如果对象是别人,那倒也罢了,但他看上的,竟是朱玄隶。

没错,他承认,朱玄隶是卓伟不凡,但是这么做,未免有违伦常。他这皇帝老子,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荒谬地要朱玄隶娶堂弟之妻为妻?并且不惜以皇位做为交换条件……

放眼所有贵族宗亲,条件最出众的,除了朱玄隶,确实不做第二人想。难道,他真是为秦云铮设想,甚至不畏人言?不理会世俗礼法?

这股超乎寻常的疼惜,未免……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龌龊,但他无法不往这个方向想。若非两人之间有什么超乎寻常的幽昧情怀,又何必……

这样的女人,难怪朱玄隶宁可放弃大好江山也不屑要!

而他呢?居然不得不娶这残花败柳!

不甘呀!他恼恨地握紧拳。

二十年来,朱允淮夺去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二十年之后,他竟还不得不接收他玩腻的女人?

他暗暗咬牙。秦云铮!最好祈祷你嫁的人不是我,否则,我会让你这不甘寂寞的女人知道,你犯了一个多么该死的错误!你将会见识到,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又叫度日如年!

如果可以,他真情愿他娶的人不是秦云铮,而是……“她”。

思及记忆中的柔婉娇容,眸中凛冽寒霜淡淡消褪。

比起人尽可夫的秦云铮,“她”宛如处子般纯净而不染纤尘的楚楚韵致,无疑令他怜惜多了──

第二章

朱允尘町视着水面的目光,没有一刻移开,良久后,他冒出一句──“看够了没有?”

不远处,朱玄隶缓缓走了出来。

“你的警觉性挺高的嘛!”他嘻皮笑脸地道,一点都没有偷窥被人给逮着的羞愧感。朱允尘冷哼了声。早听闻这人的脸皮和铜墙铁壁有得比了。“这么丑的姿势,我还以为你在蹲茅厕。”

啧!说话一定要这么刺耳吗?真不可爱。要不是太了解他冷得像冰的性格,朱玄隶会以为他在开玩笑。

其实,他早就知道朱允尘已经发现他的存在,他只是在估计他能忍耐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他竟让他站了一个时辰,站到脚酸,他才蹲下来继续等,要是他再不理他,他还打算坐下来呢!

到头来,他这优雅的姿态,居然还被比喻成了蹲茅厕?

镑位评评理,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我在等你朱大公子的垂怜呀!”明知会被泼冷水,朱玄隶依然死皮赖脸的挨了过去。

朱允尘嫌恶地皱了下眉,挥开这恶心的男人。“少勾肩搭背的。”

平日不要脸惯了,他这张冰块脸,一点都浇不熄朱玄隶的热情。“别这样嘛,我亲爱的堂弟。”

“谁是你堂弟!”冷不防的,一大缸凉飕飕的冷水又淋了过去,差点淹死朱玄隶。若在以往,他会为自己的魅力大不如前而感伤个三天三夜,不过,近来和朱允尘混熟了之后,他早就习惯兼麻痹了。

“喂!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觉得我比允淮可爱耶,你不认允淮,好歹要认可爱的我呀!”

怎会有人这么死不要脸?

生平头一回,朱允尘感到挫败。

“如果你只剩这点废话好说,立刻给我滚出去。”他挥开再一次缠上来的魔掌。要不是朱玄隶玩女人的记录太辉煌,他会怀疑此人有断袖之癖,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

“好嘛!”他也只剩这点残余的利用价值了,想来还真哀怨。

又不是没见识过朱允尘的冷酷,他要是再不讲重点,就等着让人拿扫帚扫出去吧!敛去笑谑,他的神色回复了几许认真。“我请皇女乃女乃出面,皇叔总算是让步了。不过有一点他极为坚持,那就是不论如何,云铮太子妃的身分绝不更改。”想当初,这件事可也是大费了一番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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