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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爷(下) 第27页

作者:雷恩那

“三爷,咱们是不是该回琴馆瞧瞧——呀啊啊——”

那屋后忽见一人跨出门槛,女儿家本娇嗓脆甜,娇声却陡地变了调,似吓得不轻。

陆世平亦吓着了,猛地从浓情蜜吻中清醒了几分,身欲退,苗三爷一双阔袖却瞬间缠上,再次将她拖回怀里。

他真张狂起来,哪管什么天时地利与人和!

她无奈,只好又陷唇舌缠绵,迷蒙眸光湛啊湛,昏昏然间投向那道屋门……

那是林阁老家的小姐无误吧?

噢,欸,苗三爷不怕丢脸,她怕呀!他是要吞了她才甘心吗?

这下子不只林家小姐撞见了,几个失踪的小琴徒也跟着从屋内冒出头,一颗头、两颗头、三颗头……全瞠目结舌“观赏”着。

她叹气啊叹气,干脆心一横,眸一闭,什么都不想,很专心全意地吻回去。

只是还有一件事,不得不先在内心仰天长啸——

怎就没人告诉她,林家小姐这朵绝世奇葩,原来仅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娃儿?”

***

第18章(2)

春临大地。

苗三爷在带着未婚妻子上苗家位在江北的温泉别业拜见双亲之后,甫回太湖即快马加鞭着手婚事,这一年春始,便赶在大爷、二爷前头,替苗家‘凤宝庄’和自个儿迎进了新嫁娘一名。

儿孙的婚事完全遵从太老太爷之意,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迎娶当天,苗家船队结满喜彩、披着红绣,从湖西至湖东‘幽篁馆’迎来新浪子,长长船队迤逦在春光潋艳的湖面上,红扑扑的一长列,无比招眼。

说到新娘子,岁数是有些大,苗三爷娶的是姊妻,但稍微懂琴的人皆知,这桩婚事根本是苗家大得利。

一来,听说新娘子双亲早逝、师门简朴,没收什么聘礼。

二来,新娘子制琴手艺精绝,名琴‘洑泪、’‘玉石’与‘甘露’皆出自她手中,苗三爷花大把银子买琴,买到最后竟干脆将制琴女师傅娶回家,往后女师傅巧手所制的每张琴,全归在苗三爷的‘九霄环佩阁’,不花半毛钱,实在……教人眼红又生气!

暮春时候,苗家‘凤宝庄’再办‘试琴大会’。

当天,太湖边上,默林、翠竹林所圈围出来的大片坡地,各地前来共襄盛举的琴友们席地落坐于温柔起伏的草坡上。所携来的琴不论是自制抑或请人所制,只要愿与琴友们分享,便可当众鼓上一段。

今年最教人惊讶的琴,名日‘春雷’,由苗三爷所鼓,而制琴者……又是那位女师傅!

呃……不,如今得称女师傅一声“苗三夫人”。

‘春雷’色泽偏朱,琴尾却有焦痕,据闻险些被当作废柴烧了,琴友们抵不住好奇,纷纷向苗三夫人探听始末。

苗三夫人脸红踌躇,倒是一旁的苗三爷噙着笑,坦坦然代答。

琴友们才知,原来苗三夫人当时为救‘春雷’这方奇木而灼伤双手,苗三爷不仅赠药更时时照看,如此日久生情,方才成就这一段良缘。

“如此说来,这‘春雷’琴便是二位的订情之物了!”

听得琴友这话,苗三夫人陆世平仍淡笑不答,苗三爷自是轻松自在地把场子接过去搓圆捏扁,说得像他对她那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似的。

哼,他那时待她可坏了。

那时的苗三爷疑她、欺她,不断试探,还害得她两手伤了又伤,哪来的钟情相倾心?

见众位琴友听得律津有味,她只好脸红红退得远些。

有人喜听她与苗三爷的‘情史”,有人则深深、深深仰幕她一手绝艺。

“试琴大会”上高手云集,不少识琴亦懂制琴的人过来与她攀谈,聊及各自的制琴手法,她听得双眸发亮,亦说得畅快淋漓。

入夜,“试琴大会”早已圆满收场,陆世平只觉肤底犹窜细细颤栗,白日与几位琴友谈论,真真听君一席话,胜读万卷书,很有豁然开朗之感,那兴奋之情尚未淡去,灼灼在肤下烧。

她从竹僮手中接过小托盘,便遣两孩子回房歇了。

饼小厅,走进里边寝房,浴洗过后的苗三爷披散长发斜卧榻上,原是一幅海棠春睡图,见她踏进房内,他似睡非睡的美目掀了开,靠着大软枕撑坐起来。

陆世平朝他一笑,把托盘暂且搁下,走去帮他重新系妥中衣衣带,免得袒露胸腔招了风寒。

苗三爷忽而低柔问:“今日欢喜吗?”

她笑意纯粹,肩开眼笑。

“欢喜极了:”略顿又说:“可惜钚儿没能过来,要不,她定也欢喜极了。”

“钚儿”全名林紫绩,正是林阁老家那位才气级横的嫡孙小组,如今已拜陆世平为师,学识琴与制琴之艺。

苗沃萌笑笑领首,一会儿又问:“我瞧盛家那位刚及弱冠的盛小爷,今日似乎一直在你身边?”

提到从‘楚云流派’中慢慢辟出蹊径,而今自成一格的‘明月流派’盛家琴,陆世平气息微促,双腮生晕,语音掩不住地飘。

“那位盛爷虽年轻,可懂得好多东西,今儿个多亏他主动过来攀谈,要不与会的琴友那么多,我都不知上哪儿寻他。”

哀抚胸房,仿佛那方寸鼓动得太激烈,在胸臆内冲撞发疼。

“盛爷说,他也亲手制琴,连琴弦亦是自揉自制,还说他们盛家也有一处如同‘九霄环佩阁’的地方,收藏十七具古今名琴,十七具呢!三爷,他竟还问我得了空愿不愿意去瞧瞧?欸,我当然一百个、一千个愿意!我想,盛家的藏琴定然很有看头。”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颊面仍红,鹅蛋脸在一室烛光中异祥的娇艳朦胧。

似思及何事,她眉儿轻挑,轻快道:“三爷,那位盛家小爷有小虎牙呢,笑起来两颊和两边嘴角都转着小涡儿,可爱极了……呃?”怎么回事?榻上斜卧的美人突然把她刚为他系好的衣带粗鲁扯开,中衣前襟又敞了。

她迷惑扬睫,一瞧苗三爷淡笑的唇、阴黑的眉眼,心头骤然一凛。

“是吗?盛小爷有那么可爱吗?”嗓声尽避低柔,却阴恻恻荡开。

陆世平登时明白自个儿是哪一条犯到他了,相当懂得见风转能!

“也……也没有多可爱啦!那个……跟三爷一比,自然是被比到天边去了,论可爱,自然是三爷最可爱!”

讨好般眨眨眼,生怕之后若受盛家小爷邀请,她家这位爷要闹着不允她去。

“哼!”苗三爷鼻子不通般哼了声,脸色柔缓了些。

妻子再次探手帮他拢着前襟,仔细重系衣带,他薄唇暗暗勾笑,没让她瞥见。

陆世平继续努力博爷开心,遂道:“盛爷今日穿的那件春衫,紫中带深青的颜色颇好看,我记得三爷之前也穿过一件同样颜色的,祥子好看极了,潇洒俊朗得很。”

丈夫没回话。

周遭氛围从温软如酥的春天一下子换作冷飕飕的深秋。

她两指犹扣着男人衣带,不解地抬起头。

“呃?”这是又怎么了?

苗三爷美目细眯,眼角抽动,唇缓缓、缓缓扬笑,淡声足可凉心。

“我没有紫青色的春衫。”

“啊?”

“不仅是春衫,连夏衫、秋衣和冬衣,都没有紫中带深青的颜色。”他两眼深幽幽,一瞬也不瞬地看她,笑笑问:“你是看见谁穿了?那人穿起来还好看极了?潇洒俊朗?嗯?”问到最后,尾音上扬,听得人心尖颤栗。

陆世平内心暗暗叫糟。

想了想,想过又想,好像……呃,真不是他。

她干笑两声,搔搔耳边微卷的碎发,硬着头皮道:“好像,呃……确实不是三爷……我好像真记错了,好像是、是看到师弟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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