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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佳人(上) 第13页

作者:雷恩那

氛围有些紧绷,众位女师父都察觉到了,数道目光来来回回在宫静川和那姑娘身上穿梭游移。好奇怪,如他这样深沉、隐晦、难以捉模之人,原来也有心思外显的时候。夏晓清模糊想着,清楚感受到此时站在她身旁的男人气息变浓,整个人绷绷的,似恨不得一跃上岸,将那个被他两眼锁定的姑娘牢牢抓住。

终于,惊愕神情褪去,换上的是略无奈的浅笑,那女子叹息般问——

“你怎么来了?”

爆静川答:“我来找你。”

接近再看,女子年岁约二十五、六,鹅蛋脸白里透红,一双含情的丹凤眼,顾盼之间别有神韵,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是丽质天生的佳人。

女子姓方,名珑玥,北方人士,原是在北方“水月庵”带发自我清修,后来“水月庵”与“静慈庵”因一次机缘而结了缘,方珑玥某天便随庵堂里的几位女师父一同南下,在“静慈庵”作入世修行,真正身体力行去行善助人……这些事,是夏晓清从几位“静慈庵”女师父们口中旁敲侧击问出的。

她每月固定到“静慈庵”参拜,以前是恼随娘亲去,娘病倒后,多是她自个儿前去。

庵堂中收留了一些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她手头虽不十分宽裕,每个月还是会或多或少布施一些钱,而大智和果儿都是庵堂里曾收容过的孩子,后来被娘亲带进夏家做事,一直跟随她们娘儿俩。

因此当她仿佛闲聊般问及方珑玥的来历,众位女师父也无所隐瞒,知什么道什么,全说给她知。

在她打探人家的同时,方珑玥早被宫静川带至一旁说话,因她不愿上他的篷船,山不来就他,只好他去就山。

第八章

夏晓清听不太清楚他们谈话内容,只是适才姑娘拒不上船,淡摇螓首无奈浅笑,宫静川脸色沉得难看,此时他们二人说了会儿话,男人那张翻黑的俊庞终于回温许多。

谤本无须去在意,却还是挪不开心神,夏晓清从不知自己如此爱探人隐私。她与女尼们说话,眸角仍克制不住朝不远处那双男女瞧去——

泵娘垂眸看着他的腿,神态温柔,唇角噙一弯浅笑,该是问起他的腿伤。

他剑眉略舒,面庞因她的关怀而不再绷得死紧,薄唇掀动徐语。

突然间,祥和暖氛起了波动,他说了一长串话,目光炯锐,语气沉厉——

……我要你跟我回去,回松辽……

你想在“水月庵”清修,我让你去,从不阻你……

我什么都依你,你离开北方却一字不留,就这么不愿见我吗……

你真这样恨我……

那隐隐约约、断断续续传来的话语一下子揪紧夏晓清的心。

如被下了咒,真似着魔,她脚步受牵引般往那双男女的方向走去两步。

“夏施主,大智和果儿那两孩子在你那儿还勤奋吧?”

—名老女尼突然问起,把她几要走火入魔的神志猛地扯回。

“呃……他们俩……很好,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欸,咱其实不提心果儿那丫头,她伶俐得很,能把事情做好的,但大智那孩子确实教人操心啊……”

老老女师父还说了许多话,夏晓清任对方的声音流泻,听得并不十分专心,她的专注力全放在那对男女身上。她听着、听着,那姑娘像似这么回答——

……没有……不恨的……

当年是我对不住你,辜负了你……没有恨你……

不……我不想回去……

这是很好,有许多事要忙,很好……

蓦然间,姑娘素袖一动,亲昵握住男人单掌,握得这样紧、这样牢,她笑,鹅蛋脸镶着温煦色泽,美丽不可方物。

泵娘忽地朝她这边望过来。

有些作贼心虚,夏晓清倏地低头,而后又偷偷抬睫去看。

她似乎变成那双男女的话题,就见方珑玥笑意盈盈,眸光泛亮,至于宫静川……他五官又转沉肃,摇摇头,坚快地摇头,瞥向她的目光暗藏迫人冷锋,能刮得人肌肤生疼。

夏晓清玉颊陡热,隐约猜出他们俩正说些什么……女的以为她与男的关系匪浅,男的沉着脸,极力、极力否认。

她夏晓清跟那个男人自然是……自然毫无干系!

说不出是何原因,只觉一股气堵在胸房间,闷得她无比难受。

她微恼地眨掉眼中很不合宜的湿气,看见方珑玥终放开男人的手,且不顾他的挽留,旋身朝这方走来。

“师姊,让各位久候了,咱们回庵里去吧。”方珑玥道。随即,她看向怔立在一旁的晓清,忽而压低柔嗓道。

“静川那边,得有劳夏姑娘关照了。”

……什么?!

她……她、她哪来身分关照他?

夏晓清掀唇欲辩,喉中却一阵涩然,连气息都滞碍不出,脸蛋不禁胀红。

一行女师父纷纷跟她告辞。

她静伫原地,怔怔目送她们,或者这中间还跟她们一些人说了话,但那些话全凭本能逸出唇齿,她记不太清楚自己说些什么。

然后,她们走远,沿着土道上坡,渐渐消失在眼界外。

岸边霎时间静下,静得仅余平波轻击的水声。

春风原是柔暖,应是穿过茫茫水面,此时风拂满身,竟觉有几丝凉意。

男人一袭暗中带银的衣袍被风轻轻打着,衣料上的银丝暗绣因此随春光翻扬。他动也不动,真要化成石像似的,整个侧面轮廓绷得凌厉,一直注视坡上,仿佛用力瞪视,能把心里的人儿召唤回来。

叩、叩——叩——

一直顾守在船首、船尾的少年以及掌橹大叔半句话不吭,夏晓清发现那少年又故意敲船板引她侧目。

这一次,苦着脸的少年不仅双手合十对她猛拜,真还跪下了,东指西画,还以眼神示意,原来是求她开口唤他家公子爷上船。

她摇头,再摇摇头,倏地看向那位姓邢的堂橹大叔,后者竟然……竟转身背对她,连个眼神都不跟她相接,完全事不关已的模样!

那也……事不关她啊!

为什么非得要她出面?

他是他们的主子爷,不是她的,他高兴呆站多久,他们管不了,她更无法管!

“宫爷还要继续站在那儿,继续析腾自己的腿吗?”

结果,夏晓清啊夏晓清,你还是做出了蠢事,多管了闲事。

一部分的她拚命要自己闭嘴襟声,另一部分的她却看不过眼,横在眼前的事,不管不痛快。瞧,说了一句,竟然还有第二句,她语调漫漫幽幽——

“若要使苦肉计,适才就该用上,现下人都走远了,宫爷折腾自个儿已无意义,不是吗?”

砰——安丹一歪坐在甲板上!

叽——邢叔一个踉跄,幸得及时扶住大橹,要不,绝对往水里栽。

至于遭她有意无意嘲讽的男人终于有所动静。

爆静川眼神一调,直直注视她,目中冷锋深厉。

此时他内心的情思浮于表面,欲挂上淡定、沉稳的面具,一时间竟难以掩饰。

既无法掩去,他也懒得隐藏,作怒便作怒,岭庞罩寒霜。

这男人的怒火走的是冷调路子……

也对,她难以想象他破口大骂、暴火四射会是什么样子,那不是他的作风呢,他比较偏爱用冷飕飕的目光将人“钉”死。

脑中思绪纷飞,被他“钉”在那里,夏晓清心里不由得苦笑。

明知他不痛快,还往火堆里加油添柴,她这是怎么了?

只因他在方珑玥面前极力与她划清关系,所以便着恼了?可扪心自问,他与她确实没什么瓜葛。

她何时这样小肚鸡肠?拿话嘲弄他,这又何必?

自觉逾越,她颊面微热,迎视他那双冷瞳的眼轻眨了眨,流光漾在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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