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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花(上) 第17页

作者:雷恩那

她不敢提小姐。

扁是想像小姐刺出的那一刀,她喉头就哽气哽得厉害,心疼小姐,心疼公子,疼到她两眼昏花,到底谁对谁错,怎么也分不清了。

“是,不会有事的……”他眨眼,徐笑。

“嗯!”她用力点头,一会儿又说:“公子,阿实帮你换药好吗?换过药,公子把灶房那儿送来的药膳吃了,能补中益气,伤口会好得快些,好吗?”

“好啊……”他懒懒笑答。

樊香实好喜欢她家公子的笑容,总是好看到让她心尖发颤,浑身热烫,可是这一刻公子的那挂笑落入她眼里,她只觉痛得要命,钻心裂肺般疼痛。

深深呼息再重重吐气,她暗自调息,然后一骨碌溜下软榻,开始帮他张罗。

她手脚伶俐,用极快的速度帮他换药、裹伤,之后又端来药膳给他,以为公子会接手自个儿进食,哪知他却如一株了无生气的树,斜斜倚在榻内壁角动也不动。她没多想,端着药盅月兑鞋上榻,然后舀起一匙精熬的膳食抵到他唇边。

还好他肯张嘴。

他双唇一张,她立即将食物喂进,一匙匙喂着,直到那盅药膳完全食完。

喂食过后,她起身收拾,又端来清水让他漱口润喉,待完成一切事务,她想退开,却被他轻轻揪住一袖。

“阿实,我头好疼……”额角胀痛,一波强过一波,他说的是实话,只是此时此际的他不掩弱态……丝毫不想掩饰啊,他终于觉会示弱,终于明白示弱并非认输,许多时候它是一种计谋,为了得到更多。

“公子——”

樊香实走不开,因为那高大修长的身躯忽地滑落,跌躺在她的大腿上。

他散着一头青丝,狼狈又虚弱地覆住整张面庞。

她心底一酸,不知自己还能推拒些什么。

“公子头疼,那……那阿实帮公子揉揉,倘若能睡,公子就多睡一些,待睡醒,头也就不疼了。”

“阿实,谢谢你。”他低声轻喃,幽幽合睫。

“公子睡吧,阿实陪着你。”

她轻按他两边太阳穴,指端发气,慢慢揉着,心中默念着要他松弛身心、要他安神定魂、要他入眠深睡。

陆芳远觉得自己似在瞬间睡着,蓦然间颊面微凉,让他微乎其微一颤。

这一颤,他不自觉掀睫,由下往上看她,见她又孩子气地用手背拭泪。

她的泪滴落在他颊上了。

脑海中突地晃过几幕场景,他想起她不要命的模样。

在那洞中,她像头小野兽冲向封无涯,龇牙咧嘴,怕不得一口咬中对方颈脉。

她武艺毕竟太弱,尽避对方身受重伤,她还是连连中招。

她挨了几下踹打,咬着牙偏不认输,很野蛮,那样的打法简直蛮不进理。

他也不擦掉她滴落的眼泪,只是轻轻扬唇,一掌捂上她的月复部。

“公子?”樊香实吓了一跳,垂眸瞧他,还以为他睡沉了。

“阿实很痛吧?我记得你肚月复被踢中了,不可能不痛。”他嘴角微翘,目中带怜,也不管自个儿还是伤病之身,覆住她月复部的掌心徐徐发功,气劲于是透进她衣料,透入她血肉是。

“我没事!鲍子,阿实没事的!”她急急拉开他的手,不想他再消耗内劲。

按住他的双手,她泪水不知为何突然克制不住,滴滴答答直淌。

“阿实怎么哭了?”他柔声问:“还哭成小女圭女圭模样,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啊,公子……对不起啊……”她就是忍不住嘛!

“这样挺好。”他嗓声略哑,目光微蒙。“阿实啊,其实我也想哭,却怎么都挤不出眼泪。阿实泪水这么多,分一些给我,算是我也哭过了……这样挺好……挺好……”

闻言,樊香实泪水又满一波,擦都来不及擦,点点滴滴都落到公子面上。

她几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声音,勉勉强强挤出话来。“那好,就这么办,阿实帮公子哭,用力哭,哭过之后,公子诸事不萦怀,海阔天空,不再伤心了,好不好?”

他嘴角显笑,愈笑愈深,抬起手抚触她湿润女敕颊。“那就有劳阿实了……”

于是这一夜,他枕着他“贴身小厮”的大腿深眼,睡得无比酣畅。

他似有若无地听到哭音,阿实在哭,为他而哭,那哭音却是让他心神皆松,睡得更沉……

第6章(1)

秋初,北冥十六峰气候多变。

午前风大得能将山杨树吹弯,午后日阳一薄,风立时止了,峰顶忽有大雾罩下,松林在雾中褪成薄青寒影,像纸片剪出的玩意儿,淡得用指便能抹去似的,很有秋凉凄清之味。

“阿实,过来。”

温润男嗓一入耳,再多的伤春悲秋也被赶跑。

樊香实应了声,关上两扇窗,将薄寒阻隔在外,这才快步走回陆芳远身边。后者此时坐在榻边一张椅凳上,正为半卧在榻上的一位女子号脉。

女子外貌约二十四、五岁,但据闻真实年龄应已及而立之年,在中原武林多年来享有“第一美人”之称。

既然是排名第一的美人,五官周正那是不用说的,但在樊香实看来,这位美人姊姊最厉害之处,是在于眼波流转间浑然天成的媚态,媚而不妖,艳色而不俗,落落大方。

“第一美人”名唤孙思蓉,被“武林盟”的人送上“松涛居”已有十多日。

美人刚送进居落的那天,着实吓坏不少小药僮,连被公子唤去帮忙的樊香实亦受到不小惊吓。

这位中原武林“第一美人”的脸仅剩半面是完好,另一半爬满殷红色泽,那道可怖的红泽延伸到她的玉颈、左肩和左臂,连指甲都呈血红色,似使力略掐,真能从指尖滴出血水一般。

鲍子与“武林盟”的人谈话时,她负责送茶进议事厅,公子与人谈事不避讳她,她自然赖着不走,当时一听,才知孙思蓉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第一美人”的名号硬是惹恼了“五毒教”女教主萨渺渺,这女魔头纠缠“武林盟”盟主余世麟已有多年,江湖上人尽皆知,萨渺渺得知余大盟主与“第一美人”交往甚密,竟下此重手。

“阿实,扶好孙姑娘的额与颚。”

“是”

她手劲适中地扶着孙思蓉的脸,后者眼珠往上一溜,朝她眨眨眼,她也腼腆笑了笑,然后瞅着公子开始利落下针,针针精准落于穴位。

可能前来求助的是名女子,樊香实觉得她家公子似乎拘谨许多。

记得之前她中“佛头青”之毒,公子抓她浸药浴,把她抓进抓出的,为了落针拔毒还不管不顾撕裂她的衫子、扯月兑她的里裤,她又惊又羞,涟涟哭着,他只是柔声哄她,该下的针一根没少。

这次换了别的姑娘,他竟碰也不碰,非碰不可的时候又全由她代劳,就算要在孙思蓉的颈上、肩上落针拔毒,也都让对方留着一件单衣在身,然后他隔着薄薄布料落针,认穴之准丝毫不受影响。

鲍子“欺负”人。

因为当她樊香实是自己人,所以才没了男女之防,那样“欺负”她吧?

当她想通这一点时,内心窃喜得很,但再深想,却模模糊糊有些失落……至于因何失落,却也难以厘清。

“没料及如陆公子这般守礼之人,却收了个小泵娘在身边服侍。”正在挨针的孙思蓉忽而娇语。经过这几日药浴浸洗、针灸拔毒,再加上一日三回的内服汤药,数管齐下之效,让她肤上的血红消褪不少,转成淡淡粉红,已能瞧出原有的美艳容貌。

她此话一出,陆芳远不动如山,面庞无波如千年古井,照样取针、过火、按穴灸入,倒是樊香实小脸微红,掀着嘴皮欲辩,可一望见公子沉静模样,又咬咬唇把话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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