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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之魂 第24页

作者:雷恩那

他闻声侧目,瞥见孪生姊姊立在石栏边,风同样打过她的发、她的颊、她的宽袍大袖,乍然一见,确实十足肖似他。

“赶得这般急,要上哪儿去?”傅隐秀笑著,墨瞳都眯起细细两弯。

暗长霄不想多理会,举步要走,身后的奇迷笑音又起——

“你终于要回‘白家寨’了吗?好啊,咱们一块儿走!”

他步伐陡顿,冷声道:“我们谈过,我助你疗伤,你从此不再觊觎我的女人。”

“嘿,我只说要上‘白家寨’瞧瞧,又没要夺你所爱,你紧张啥劲儿啊?”

“给我离‘白家寨’远些,那地方不欢迎你!你敢踏进‘白家寨’一步,别怪我不念情分!”说到这儿,他又一次诅咒自己的心软。若要一劳永逸,他就该趁她重伤之际废掉她的武功,而非与她谈那个该死的条件!

暗隐秀还是笑,边笑边叹气,有几分无辜味道。

“好吧好吧,不去就不去,反正也不是啥了不起的事儿,我只是要同你说,今儿个我在沧海之地的沼泽地,遇见一个好教人心动的姑娘,她不小心掉进暗沼里,我好心要救她,她却怎么也不肯,任我费尽唇舌,她就是不依。唉唉唉,如今只剩下这把银溜儿短剑,你要瞧瞧——”

她话还没说尽,傅长霄便已车转回身。

银蓝光芒交进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直瞪住她把玩在手的短剑,银鞘上的玄晶石一闪一烁,几要夺去他的呼息。

他一个飞身窜来,快得不可思议,出手便抢到那把银剑。

近近端详,再确定不过,真是妻子的贴身兵刃!

懊死!

懊死、该死、该死——

她没乖乖留在寨子里写信给他,怎孤身闯进沧海之地了?她脑袋瓜里究竟在想此一什么?

胸骨被过剧的心跳震得发痛,他利目一扬,直锁住面前仍笑盈盈的女子脸容。

“她人呢?”巨掌猛抓对方单腕,指劲惊人,厉声再问:“说啊!她人呢?”

暗隐秀也不呼痛,反倒笑容可掬,道:“我说,只要她乖乖陪我睡几晚,如同那夜在‘龙盘山’崖底,你对她做的那些事,我便救她出暗沼,她不肯。我又说,不然让我好好模几把、亲上几口,她也不肯。后来我一再相让,要她献上红唇香我几下,我便救她出来,她还是不要。唉,她不要我相救,我只好见死不救,你说她现下还能怎么著?八成睡到那片沼泽底下了。”

“你——”傅长霄暴怒,五官扭曲,骂也骂不出来,掌中运劲,立时发狠打向她膻中地方。

暗隐秀反应迅捷,早拟要挣月兑他的钳握。

他掌劲刚聚,她也蓄势待发。

他朝她击去,她立刻摆月兑他的铁掌钳制,不待他掌风袭至,她身已倏退,撤得远远的。

“我会杀了你!”傅长霄恶鬼般的狂吼响彻整座“傅家堡”。

然,此时尚有比杀人更要紧的事。

撂下话,他拔身而起,直接跃下好几丈高的石墙,如满弓所射出的飞箭,直奔堡外的沧海之地。

第十章明月里寄尽情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傲气一旦被激起,小脑袋瓜中没有“妥协”二字,即便得付出巨大代价,只要骄傲不受折损,什么都不在乎。

隐秀提出的那些条件,件件全在为难她,他当然不允她答应。但是啊但是,时机不对啊!倘若真如隐秀所说,她失足掉进暗沼,身子一寸寸被沼泥吞噬,能及时救下她的仅有隐秀一个,她该答应,他会要她答应!他祈求她固执的性子能弃守尊严一回,为活命,应允那该死的条件!

恨啊!他真恨这心如刀割的感觉。真恨!

提住一口气,傅长霄发足狂驰,不出半刻就冲出护守“傅家堡”的乱林,乱林外是一大片几望不到尽头的黑沼泽,有个飘渺的名字!“沧海之地”。

大大小小、无数沼泽分布其上,深浅不一,在黑水底下通连一气,沼泽上错落分布著巨石块。

不知情的人常以为依著巨石的所在位置移动,定能安稳走出“沧海之地”,实则不然。这片沼泽变化无常,往往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足以致命的危境。

他飞身立在一块巨石上,双目急急环视,沼泽面氤氲诡谲,隐约浮泛著一层雾气,任凭他目光再锐利,也分辨不出丁点儿蛛丝马迹。

“霜月!”他张口厉吼,焦急之情满溢,面容已狂乱。

静得出奇的“沧海之地”无一声回应,他胸口剧颤,脑门发胀,颀长身形连番起伏,在一块块巨石上稍顿、张望、急寻。见不著想见之人,一颗心仿彿教五指无情掐握,痛得他胸臆几要裂开,比她当初扎实刺入他左胸那一下,更要疼痛百倍、千倍。

隐秀的话究竟能信不能?他宁愿她说谎,但那把银剑又确是妻子之物,他绝不会错认。若非真的出事,她的银剑不会轻易离身、落进旁人手里。

她定是来了!他感觉到了。

他等不到她的信,因她来寻他回去,想同他在一块儿。

为了来到他身边,她曾千里跋涉、不辞辛苦,这一次,她又来寻他,她、她::她以为他不愿回去吗?这个傻瓜,他怎是想和她分离?

“霜月!霜月——”他再次狂喊,丹田之气忽地散乱,跃至半空的身躯陡地往下急坠,“澎”地摔进沼泽里。

身入黑沼泥中,一股强大的黏劲立即牢牢吸住他半肩,他目光狂乱,袖中长鞭下意识正欲祭出,另一条软鞭已倏然袭至,卷住他腰身猛力拖起,将他甩到某块巨石上。

他双脚甫落,鞭子竟直打对方,逼得来者不得不回鞭自救。

“你真要杀我吗?”傅隐秀边打边退,守多于攻,音仍似笑。孪生姊弟为了同一个女子大打出手已不是头遭,她吃过苦头的,知他为爱妻发起狂来,对她可不会顾念情分。

“她在哪里?”傅长霄逼得极近,琉璃瞳漫开血雾。他半身泥污,散发更如手中乌鞭,每丝每缕皆灌注惊怒,那模样真如索命恶鬼。

“她就在这儿呀!是你自个儿没本事寻到人,我好心来帮你,倒是狗咬吕洞宾了!”她闪,袖尾“唰”地厉响,被对方的鞭梢甩掉一大截宽袖。

闻言,傅长霄以为“她就在这儿”的意思,指的是“她就跌在这处沼泽、被黑泥吞没”,登时仰天大叫,一股气堵在胸臆中,非即时泄出不可。

他追打傅隐秀,两条黑影在四散的石上飞窜,他下手极狠,鞭到石裂,每处教傅隐秀立过之地,全在下一瞬化作碎石。

到得最后,傅隐秀只能顾著闪避,再也回不了一招半式,那奇迷的笑音却仍隐隐穿荡——

“何必恼成这模样?你反正心狠,人家不小心赏你一剑,你偏要她也尝尝心痛至极的滋味,累得她追在你后头跑,霄,你其实没真心喜爱她,你只是觉得她有趣、玩玩的,见她为你痛苦,你心里可欢喜得很。现下她不见了,你舍不得,再过一段时候还不是云淡风轻?”

胸口的痛猛地加剧,以往见她忧思痛苦而强压下来的怜惜,在这一刻将他反噬。

掀起的惊涛狂浪兜头打下,好似他挥击出去的每记厉鞭,鞭鞭皆当面鞭挞下夹,亦打中他心头,打得他鲜血淋漓、头晕目眩,永夜难醒。

口一张,他倾出灼气。“我喜爱她!喜爱她!真心喜爱!真心的——”

没谁可以替代!

她是他的魂。

没了她,他三魂七魄如何归位?怕要一世癫狂。

浑沉沉的鞭子又落。

这会儿,傅隐秀竟不急著闪避,修长身形疾窜到巨石后,怀中似搂抱一物,在千钧一刻间飞跃到另一块完好的大石上,她适才踩过的那块石头,自然已应声碎作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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