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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潮漫漫 第20页

作者:雷恩那

“妳独自一个来这里干什么?”为她系好披风,指月复不觉在她细致的颈项顿了顿,越抚越往上去,得寸进尺又食髓知味的,拇指竟停在她颊边画圈。

“永劲……”

“嗯……”

“你、你……会痒啦……”她脸容微偏,唇抿着柔弧。

“什么--”猛一回神,他峻脸发热,忙撤回手。

他在干什么?!他皱紧眉心,真想赏自己一拳。

假咳了咳,他清清喉咙,重拾问题:“妳不待在自个儿的院落,到底跑来这里干什么?”

凤祥兰眨眨眼,对他语气的转变有些发怔,一会儿才道--

“那个……前厅来了好多客人,我、我让绿袖和香吟都去帮忙了……我不想闷在屋里,就溜出后院,永劲……你、你怎么不到前院大厅去?”她刚才才从永澜那儿得到消息,说他不在前厅,心中便有些不安,往后院寻了他许久,原来他真在守清湖畔。

闻言,年永劲乖戾地道:“为什么我要去前院大厅?!”

她脸容微侧,顿了顿,嗓音幽然--

“今儿个除了老太爷做大寿,还是『年家太极』第十九代掌门的正名大会,外边来了好多江湖上的朋友,连我聚来叔父也领着宁芙儿和其它海宁凤家的人前来道贺,你……你心里雪亮得很,哪里需要我说呢?”

“什么正名大会?”他冷笑了声,“他们爱忙,便由着他们去,与我又有何关系?”

他这软硬不吃的脾性,最恨别人胁迫,如今族里的长辈们硬要这么蛮干,将掌门之名扣在他头上,他索性心一横,才不管“年家太极”今日要在众位武林朋友面前出什么大丑。

见他旋身往湖畔去,凤祥兰双手假装模索着跟在他身后。

纤指在碰触到他背衫的同时,她脚下故意一拐,跟着轻呼一声,整个人已扑向他的宽背。

“小心!”年永劲反应快得惊人,灰袖疾卷,将她揽个正着。

“永劲……”她可怜兮兮地瘪嘴。

“别动不动就跌跤行吗?”他担忧地吼人,用力扶住她。

“我、我……对不起……”

瞥见那双雾眸迷蒙无助,他心猛地一扯。

明知道她瞧不见,要跌跤也不是她愿意的,而他却只会对她吼……一时间,他又想赏自己一记重拳。

深吸了口气,他拉着她的手往右跨出三大步,压下她的肩膀,半命令地道:“有块大石,乖乖坐下。”

“喔……”模索着坐在湖畔的大石上,她拢了拢披风,轻声道:“谢谢你,永劲。”

他脸色阴沉,瞅着她清丽的侧脸好一会儿,忽又撇开视线。

她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不禁启口--

“永劲,你、你避到这儿来也不是办法,老太爷不想过百二十岁的大寿,赖在九江不走,却也被永春、永丰他们几个使计给逼回来,你不想接手掌门的位子,我想……他们见不到你,一会儿也要过来寻你的。”

他冷哼。“那就教他们来。我真要走,又有谁拦得住。”即便几位爷爷联手施展年家太极阵,也是困得了他一时,关不住他一世。

必心则乱,当局者迷。

凤祥兰听他这么一说,以为他早打定主意,今日便要离开此地。

一张玉容瞬间惨白,她双膝发软,微微轻颤,若非此刻就坐在大石上,这回肯定真要跌倒。

“永劲……你、你真要走了吗?”

到头来,他仍是潇洒挥袖,不曾留连吗?

不--不--她还能做些什么?

她还能的!

努力宁定心神,她颤着唇,哑声轻问:“……是……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他眉间皱折,一时间不能明暸,听她幽然又道--

“永劲,若是……是为了年凤两家的婚约,你才如此厌恶『年家太极』掌门之位,我、我真的很抱歉……我想,我和年家族里的众人一样,对你全太一厢情愿了,却没顾及你的感受,永劲……我不是存心的……”错,她便是存心的,存心要他喜爱上她,存心赖他一世,存心要他拋不开、舍不去。

以退为进,釜底抽薪。

她还能做些什么的,怎能眼巴巴地望着他离去?

不--不--她连望他一眼也要闪闪躲躲呵……

彷佛教人同时制住周身大穴,年永劲胸中气血奔腾,却是施展不出,就如一只装满热油的大镬,底下柴火烧得猛炽,当头一面铁盖罩来,油在中心热灼滚泡,烧得他几要发狂,偏没法抑止。

他气息粗嗄得吓人,掌心在灰袖里紧握成拳,瞪着她微垂的白额,终道:“跟妳不相干。我说了,我不会永远待在这里。”

她恍若未闻,小手拧紧披风,眸中泛光,轻扬的脸容却犹带一丝笑--

“永劲,你还是接了『年家太极』掌门的位子吧,至于那个婚约……你别当真了,要不,就当作是我毁约在先,我、我不嫁了。你不愿娶,我就不嫁了,咱们把那个婚约忘了吧……往后,你想娶哪家姑娘,就娶哪家姑娘……那、那姚家小姐是个极好的对象,你当真喜爱人家,我、我不会当你们的绊脚石……你……你娶了她吧……”

痛啊……她又强让自己说反话,说得她喉头发酸、胸口发疼,差些就要沉不住气了。

年永劲不可置信地瞠目,额角青筋跳动,斥道:“妳说什么鬼话?!”

她摇摇头。“我说真的…永劲……你别走,你、你不该走,我、我……该走的是我才对。”

她惨惨一笑,泪珠静幽幽地顺颊滑落,那可是真伤着了心的证明,每一颗晶莹珠泪全是货真价实的情意。

恼!

气闷!

一口血差些吐将出来!

她的泪就有这样的本事,不出声就搅得他昏天暗地。

“妳早是年家的媳妇,又能走到哪里去?!”想走还没那么容易呢!他五官凌厉,脸色隐隐泛青,却是五内如焚。

凤祥兰仍是摇头,沉默了会儿,掀唇低语,宛如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若我早是年家的媳妇儿,那么,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那……那海宁凤家是没脸再回去了,可开封这里却也不能再待的,永劲……将来你要成了亲,有了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我躲得远些,心里兴许就不难受了,我不能再待在这儿的……”微微一顿,似在沉吟,忽地,她唇角勾勃,嗓音仍轻--

“或者,就找一座佛庵住下吧,吃斋念佛,住一辈子也未可知。”

那不是出家吗?!

懊死的!她脑袋瓜里在转些什么东西?!

年永劲越听越惊,不知她何时有这等念头,心一慌,双手猛地抓住她的上臂,居高临下地死瞪着她,瞪得两颗火爆眼珠都快滚落地了。

“永、永劲……”他抓得好用力,她上臂怕是要痨青了,可她心里欢喜,明白他还是紧张她的,她心里欢喜呵……边想着,她鼻间发酸,眼眶跟着泛起热意。

“妳就住这儿,哪里也不许去!”他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这姑娘啊,存心要气得他吐血身亡才快活吗?!

她那些话说得轻渺渺的,没丝毫重量,却如同无形的利刀狠砍过来,扫得他又惊又痛,魂险些吓掉。

雪容仰起,她眸光如泓,那琼鼻轻轻掀动,芙颊隐约散发出香气,然后是那张樱嘴儿,唇瓣微分,暗吐幽兰。

年永劲紧抓着她,心脏猛烈鼓动,冲动地俯下脸来,本以为两张嘴、四片唇便要胶着在一块儿了,他却在离那软唇三厘处猛地停顿下来,两人气息紊乱且粗嗄,灼灼地喷在对方脸肤上。

老天……此时此际,凤祥兰如何再能装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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