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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来有情男 第7页

作者:雷恩那

他好不容易从盼紫带给他的“创伤”中恢复,如今变本加厉,两个头发都短至耳上,削得极薄,发尾儿还翘得飞高,这下子,他终于明白,盼紫这丫头为什么会快一步赶回来。

“阿爹,我剪短发是我自愿的,您大可骂我。可阿男把长发绞掉,她心中可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阿爹,我也不想呀……可是不绞不行的。”还不太习惯后脑勺轻飘飘的空荡感,窦德男抓了抓耳朵,又模了模脖子,才慢吞吞地开口。

“客栈里失火了,我抱着一个大娘和她的女圭女圭,想踢破窗子跳出,动作才慢了些,头发就被火烧焦了,不剪掉还能看吗?”

“爹,就是这样!我都说了,就是岳阳关家那个臭小子惹的祸。我窦盼紫跟他势不两立。”

“对,势不两立。呜……苍天啊!我要叫他们赔我闺女儿的头发来……”

※※※*

头发的风波似乎越演越盛。

窦德男知道,这些天阿爹和阿紫相继和岳阳关家的人碰上了,免不了一场唇枪舌剑,唉……这是怎么了?阿爹向来豪气开阔,偏瞧关家的五湖镖局不顺眼,而阿紫也怪,硬是同关家那位少主子卯上,这可称作同行相忌吗?

这一日,春风和煦,老大窦招弟的队伍已先随几位师傅前往四川,待她忙完手边事赶去会合;而,老三窦来弟和经验老道的关师傅前往岭南尚未回返,小金宝则又跑去混在学堂里,当九江孩子王。

大厅外偌大的练武场上,窦盼紫的大刀耍了个刀缠头,接着直劈,“锵”地清亮作响,和窦德男手中的银枪硬碰硬,迸出火花。

“阿紫,这招原不是这样的。”银枪舞花,窦德男藉着身躯旋转的力道退至安全范围。

秀眉英挺,她疑惑又道:“要先使那招『老骥伏枥』,用刀背削我银枪前段,然后我抛枪,再握住后段,回马一刺,你就使『志在千里』那一招,这样才能把我打败啊。”她现下是陪练喂招的角色。

窦盼紫跺跺脚,似乎很烦躁。“唉唉……”

孪生子本就互能感应,更何况窦德男粗中带细的个性,见窦盼紫心中有事,细上逼细推敲,九成九是和隔着一座山那边的岳阳关家有关。

“好吧,你休息,我练给你瞅瞅。”

她把自个儿的银枪往旁一搁,取饼窦盼紫的刚刀,提气起手,演练那招“老骥伏枥”,她刀法记得不错,劲道拿捏得恰到好处,使完“志在千里”,接着“披星戴月”、“大漠飞沙”、“疾风劲草”,都是寻常时候练习的招式。

窦盼紫笑看着,心情平复不少,玩心一起,反倒拾起银枪和她对上。姊妹两人素来就知彼此招式,一时间你来我往,行云流水,银光忽高忽低,挟风带厉!

“好!”门口传来掌声。

双胞胎同时收势,两张相似的脸蛋往门外瞧去。

“二姊夫!”两人异口同声。不仅李游龙一个,另一名男子双手负于身后,似笑非笑地立着,他换下斜系的皮毛,简单的一身浅灰劲装。

他率先跨进门槛,笔直地来到擎刀在手的姑娘面前,轻唔一声,瞧着她短而翘的发,带笑地道:“其实剪短发也挺好看的,只是感觉更小了,像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

“齐吾尔,你这话要对阿男说吧?”她洁美的下颚朝手持银枪的姑娘努了努,说话的语调刻意压低,“我一直都是耳上短发,你又不是没见过,做什么直盯着我品评?”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有这么糟吗?

“齐吾尔,阿男的贴身兵器是银枪,她是阿紫啦!”李游龙挨了过来,各瞧着两姊妹一眼。

“瞧,我家二姊夫都这么说了。”她捉弄人,另一个当然全力配合。

齐吾尔忽地呵呵笑着,大掌伸去揉乱她那头早已凌乱不已的发。

“早跟你说过,你是我认识的姑娘里,最奇特的一个……窦德男,想蒙我可没这么容易。”

她的脸蛋和身形或者不是唯一,甚至是削短了发、刚刀在手,但眼瞳中闪亮的光彩,和举手投足间连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小动作,教他轻易的、笃定的、无丝毫疑虑地一眼识穿了她。

他的话像打在鄱阳湖上的水飘儿,教她心一荡,气息就这么搅乱了……

※※※

今晚,四海镖局里为李游龙和齐吾尔加菜。

窦大海特高兴,从酒窖里扛出十来坛醇酒,和爱婿李游龙狠狠地划上十几轮酒拳,又和齐吾尔狠狠地划上十几轮──

“老弟,我喜欢你,原来你这么能喝!中原的酒拳划得又顺又溜的,舌头都不打结……嗝……了不起、他妈的了不起……”

齐吾尔酒酣耳热,爽朗笑着,“窦爷才真的了不起,是酒国英雄。”

“好说……好说,呵呵呵……”窦大海惺忪地瞧了眼跟小金宝斗酒的李游龙,又调回视线,粗指指着齐吾尔,“我家大姑爷是海量、灌不倒,我家的二姑爷也是不遑多让,你要娶我家哪个女儿?自己挑一个吧。”

云姨在旁翻了个白眼,暗拧他大腿一把,可惜他皮厚不怕疼,仍笑呵呵地胡乱挥手,“咦,蚊子叮咱大腿啦?”

“阿爹,别喝了,您醉了。”窦德男忍不住提点,而盼紫已醉得倒在桌上大睡。

心中叹着气,她瞄向似醉非醉的齐吾尔,发现他也瞄着自己,也似笑非笑的。

“我那老三来弟长得最美,心型脸蛋,长得像她亲娘,人看起来都不知有多漂亮;我家老四长得也美,像她亲娘,有气魄,活泼好动的,耍刚刀的模样像咱,都不知有多威风……”他顿了顿,打个酒嗝,忽地一手拉住齐吾尔上臂,粗指儿指向窦德男。

“还有我这个五姑娘,胆大心细,长得美,像她亲娘……阿男阿男,嗯……这小名不好,越唤越像男的了,呜……阿男的长发被烧焦了,那个杀千刀的关家,老子窦大海跟他们没完没了。齐吾尔,我喜欢你,你娶我家闺女儿好不好?你喜不喜欢我家闺女儿?我家阿男本来有头发的,呜呜呜…….”

“阿爹!”窦德男真想醉了省事,脸红得跟番茄似的,那对金泽跃动的眼瞳对她有趣地眨呀眨的,她抿着唇瞪了回去。

“承蒙窦爷看得起,我会好好考虑。”

哟!说得好像窦家女儿排排站,任他挑似的。

她眯着眼,心中不服气,觉得他抓着机会又在逗她玩。

还说要作什么哥儿们?!哪有哥儿们这样落井下石的?!明知她阿爹醉得满口胡话,还、还乐着瞧她出糗。

“还考虑?甭──呵呵,快来娶亲吧……”窦大海忽地粗眉大皱,“又不是关家那老不修,老牛吃女敕草,也不撒泡尿照照,还想……还想追求咱们家云──呃……”他后颈突遭袭击,“咚”地一声,大脸直接撞击桌面,完全昏迷。

云姨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刀,慢慢地环视聚人,神态自若地笑着。

“各位请自便。”

※※※

待累人回房,月已上了红杏树梢。

沐浴饼后,窦德男拿着净布胡乱擦拭湿发,长发变短后让她也方便了许多。

就着荧荧灯火,她取来两截银短棍,弹出银枪头,各上了点油,再慢慢用乾布拭着,这是每天的例行工作。

四周极静,只有灯芯燃烧的滋滋声响,突地一个声音传来,似是风轻叩纸窗,将一个熟悉而高大的影子映在上头。

她放下东西,“咿呀”地打开窗子,夜色下,那男子唇角微扬地立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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