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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会游龙 第16页

作者:雷恩那

李游龙以为她又以沉默作为反抗,两人将再度恢复到之前的相处模式。他内心苦笑,手指轻扣她的下颚,灼灼地望进她的目瞳中。

“我承认,我是喜爱你,也极度渴望得到相等的回报。但是……带弟……”认清事实,他的低唤柔情不变,眉眼郑重而严谨,将心意深刻传达。“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原则,许多时候,我只是想逗着你、想去瞧瞧你脸上各种神情,喜怒哀乐,清冷娇媚,我真喜欢你生气时的模样,美得教人难以忘怀,可我又不禁要想,你会不会对我展开笑靥?可不可能蹭着我的胸怀撒娇?那个模样的你,又会多教我着迷?我不是想轻薄你,我想……我真是喜爱你……”轻咳了咳,他眉心微折,似忍过一波疼痛。

“你、你不要对我说这些……我不要听、我不听……”带弟难掩颤音,分不清到底怕些什么,他薄唇吐出的话、他指尖传递的温度、他脸容微现的疲惫,在在牵扯着内心某份感情,溢出些许的酸甜苦涩。

李游龙微倦地冲着她笑。“我不会再说,永远都不再提及了,你无需困扰。”

男女间的情爱若是两情相悦,将何等甜蜜。他以为能掳获佳人芳心,没料及适得其反,反将姑娘推得更远,与自己背道而驰。而她呵,从来就鄙视他,却把倩影印在他心田上,无法抹云。

略略停顿,他敛下眼睫,将光采掩饰,静静又道:

“你想回九江四海,我送你回去便是。”

第六章情意斟酌

夜黑,风高。

白日繁华街貌已然歇息,沿街店铺的旗帜随风招摇,啪啦微响,在这寂静四下,显得格外突兀,是宁静中的一抹狰狞。

他迅捷地闪进一条不起眼的巷弄,昂扬的身躯猛地贴靠在石墙上,似乎难以支撑,体内气息乱窜,几要鼓破胸臆,喉头一甜,忽地呕出一口血。

击在他胸口的这一掌,既重又猛,那些黑衣人武艺不容小觑,这么偷袭又群起围攻,饶他反应极佳,也难全身而退。

想来他暗中调查“三王会”教人冒名顶替之事,又居中连络塞外和江南旧部,这些举动已触怒了对头,才请出杀手组织拔除他这根眼中钉吗?

“嘶……”抽了口气,无声地骂出连串脏话,他揉了揉胸口,除疼痛外,掌心感觉到胸央一道刚收口不久的刀伤,此际,隐避在石墙阴影下的面容微微一顿,思及心中那个姑娘,他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柔和得近乎无奈的笑弧。

亲亲……喉头又紧,他忍不住低咳,吐出瘀血。

莫非今夜真要命丧于此?他模糊想着,身躯随意识反应,紧紧贴住石墙滑坐于地,让阴暗将自己全然笼罩。

这黑暗也是矛盾,有时诡谲得教人不敢靠近,有时又温柔得让人流连。

他合上眼,很倦,想睡,意识飘浮。陡然间,双目又睁,因耳边捕捉到悉桫的脚步声,来者不少,把这处街道团团围困,他们在寻他,这么下去,他撑不了多久,迟早要被发现的。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情,先求活,若求不得,也得死得够本,杀他们两、三个陪葬。一咬牙,他召唤意志,喘着气站直身子,视线已然模糊,他掌握成拳离开胸央那道伤痕,那个姑娘,他放在心中,永远也不忘记。

“李游龙。”霍然间,不可预期,有人寻到了他。那唤声极沉,在他右侧。

“嘿嘿……”他冷笑,瞧不见对方脸面,隐约见到一截藏青衣角。“废话休说,要取我性命便来吧!”这一嚷,无异将藏处暴露,脚步声已纷纷朝此奔来。

那藏青衣角的男子却道:“若想活命就随我来。”

***

夕阳西斜,霞光带着慵懒,点点洒在四海镖局大厅前的练武场上,将周遭架上琳琅满目的兵器镶着薄金,流转锐芒。

厨房飘来阵阵饭菜香,提醒大伙儿已到歇息时分了,住在附近的镖师皆已回家用膳,几名住得远些、或是离乡背井的师傅便留在镖局里用饭。

内厅摆着五个大圆桌,菜肴陆续端上,窦家虽是四海镖局的主子,但江湖脾性,向来不端架子,用膳时候镖局上下一同就坐,有饭吃饭、有肉食肉,有酒喝酒,等同一家。

“二姐,那组铁炼流星锤待会儿再上油磨亮,先吃饭啦,今天加菜喔,呵呵呵,有你最喜欢的红烧猪脚。”说话的小泵娘将大刀往腰间宜人,稳当当地回刀入鞘,不知这动作练过几千回,竟如此行云流水。

“是红烧蹄膀。”一旁心形脸蛋的姑娘叹了声,刚练完一套连环九节鞭,白晰颊上染着红晕,秀额盈汗。“阿男才比你晚出生一刻,怎么书念得就不错,而你阿……说话真不文雅。”

“文雅?”小泵娘不明就里,搔了搔短至耳上的发。“蹄膀比猪脚好听吗?不都一样。要装文雅也难不了我窦盼紫。三姐……”她忽地笑嘻嘻,睨向心形脸蛋的女子,灵眉挑动。

“今天有红烧的纤纤猪足,您爱吃不?”

“我不爱吃纤纤猪足,怕胖。只有二姐有本钱吃,爱食肉又不长肉,唉……真不公平。”窦家老三窦来弟煞有介事地回道。

窦二姑娘似乎教妹妹们逗笑了,清容泛出淡淡的愉悦,将手中的铁炼流星锤挂回原位,尚未转身,另一个唤声在听内响起,是大姐窦招弟。

“别聊了,快开饭了,带弟,今天有你最爱的——”

“红烧纤纤猪足!”来弟和盼紫齐声抢道,末了,姐妹俩还哈哈大笑。

笑声未歇,云姨已由内厅撩开布帘走出,叉起腰,摆出招牌动作,对住练武场这儿扬声娇嚷:“笑就能饱啦!手上拿着兵器的全给咱放下,吃饭比皇帝还大,快去把手洗干净,要开饭啦。”道完,她身子一扭,忽地思及什么,又调回头。“带弟啊,今天厨煮了一道好菜,是你最爱的,要不要猜猜是什么啊?”那语气柔软得教人起疙瘩,好似哄着孩童说话般。

说时迟,这时快,一个人影像球般由里头一路滚到带弟面前。

“二姐,你看你看,你最爱吃的,好女敕喔!这肯定是我今午吃过最香的红烧猪脚,油而不腻,筷子随便一戳就松散了,你尝尝!”小金宝把碗捧得高高的,挟了一箸女敕肉,不由分说已抵到带弟唇下。

“窦金宝,那是我替二姐挟的,你别偷吃!”窦家老五窦德男追了出来,边嚷嚷。

“窦金宝!”云姨喊了声,上一刻的温言软语早抛到鄱阳湖里去了。“吃饭要守规矩,谁教你端着碗跑来跑去?!活像个要饭的!进去内厅吃!”

小金宝无辜地眨眨眼。“我是瞧见这道菜,才冲出来知会二姐的嘛。”

带弟笑了笑,神情有些僵硬,她顺应么妹的好意,张口吃下那一箸女敕肉。

“好吃……真好吃。”点点头,又笑,除了笑,她真不知怎冬应付众人的关爱。“你们先去吃吧,我洗洗手,一会儿便进内厅用饭。”

家人待她的好,她都知道。只是……

胸口微闷,她不想云姨和姐妹们瞧出端倪,在仙霞岭隘口她教一个男子带走,去向成谜,尔后又安全无恙地归来,家人为她忧心,回四海镖局这半个多月,姐妹们常逗她开心、引她说话,明里暗里想探出点蛛丝马迹,但她真的不愿说、不愿想、不愿自己的思绪留在那男子身上兜兜转转。

那个粗鲁的、蛮横的、自大狂妄的男子呵……她该是恨极了他,为何仍记得他目瞳中闪烁的火焰,温暖深邃,仿佛埋藏着许多、许多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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