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你好哇!”银枪被制的小泵娘眨眨眼。
“阿男,你也被拖来啦!”手腕被制、无法使刀的小泵娘也眨了眨眼。
“你们两个?!”招弟一手一人,将两张相似的面容同时扳过来,瞧见两张过于夸大的笑脸,冲着她喊:“大姐!”
教训的话已到嘴边,见着笑脸,招弟无可奈何,叹气地道:“就爱胡闹。阿爹若知你们又偷跑出来,定要大发雷霆。”
持银枪的小泵娘嘻嘻笑着,声音清脆:“这回没愉溜,师出有名,是阿爹要咱们俩寻你回去的,瞧,关师傅也来了。”
抬头望去,不远处的街角,一个颀长身影缓步跺来。
“大姑娘。”他对招弟唤了一声招呼,目光随即瞄向制住二名小泵娘的男子,拱了拱手,微笑颔首:“鹰爷好手段。佩服、佩服。”
客栈房内。长剑、钢刀和银枪搁在桌面上,三个姐妹仅着中衣挤在一张榻上,双胞胎分两边将招弟来在中间,今晚过得挺精彩刺激的,约莫再过一个时辰,天也就醒了,榻上的姑娘却全无睡意。“带弟回来后,说了些什么没有?”招弟问,眉心略蹙。今晚相逢,由关师傅那儿得知带弟消息,不是四海镖局寻到她,而是有谁将她悄悄送了回来,问她事情原委,却抿着唇什么也不肯透露。
“你知道二姐的个性,倔得很,她心里打定主意不说,任谁也没法儿的。”回话的是双胞胎中的姐姐窦盼紫,小名阿紫。
另一个小泵娘便是窦家老五、双胞胎里的妹妹窦德男,小名唤作阿男。她忙着补充道:“可不是!阿爹和云姨都急了,才请关师傅赶紧寻你回去,二姐只听你的话,若连你出马都要中箭,那真的没辄啦!”这位关师傅是四海镖局聘任的镖师,年纪不大,经验能力倒教人不可小觑,她们两只小的硬赖着人家出来,使的手段可不如何光明,这段……嗯……自动省略。
“咱们天一亮就启程回九江。”招弟道。
“一定要这么赶吗?”双胞胎哭丧着脸。好难得才混出来一趟耶!
招弟岂不知她们心底打着什么主意,了然地道:“别想留在这儿,全跟我回九江,若不盯着点,又不知要闯出什么祸端?”
“天地良心啊!”盼紫轻嚷着,一臂横过来抱住招弟腰间。“大姐就道我们会闯祸,那小金宝呢?她不找麻烦,麻烦也要找上她的。”
招弟忽地笑了出来。想起金宝闯祸的本领,当真无人能及。
德男把头靠了过来,抵在大姐肩上,双胞的个性虽活泼坦率,她这个当妹妹的却较盼紫沉稳一些。“大姐最好啦,跟着那个‘天下名捕’闯江湖,肯定遇到好多新奇事儿。”
说到这儿,兴趣被挑得更高了,盼紫干脆翻过身,两手支着下巴,亮晶晶地望住招弟。“大姐,他武功真好哩,比教我刀法的师傅还厉害,随便弹这么一下,我的刀锋就走偏啦,唉……不知他货不肯教我这一手呢?”
此次,关师傅领着她们依招弟留下的记号寻到昭阳这处客栈,在里边久候招弟不回,才会夜半出来寻找。而两个小泵娘一上来就使刀弄枪,实是有意探探“天下名捕”的虚实,鹰雄小显身手,两个好武的小泵娘已心服口服。
招弟但笑不语,双目径自合起,没想要接话。
“嘿,他这人长相严肃了点,心肠倒挺好的,托镖局师傅带回二姐的消息,还眼巴巴来这儿寻你,真够义气。阿爹没口子地夸他,一直盘算着请他上九江四海来做客呢!”
“是呀是呀,难得有这个机会,咱们该同他亲近亲近、讨教讨教、琢磨琢磨。”
“如此英雄,岂能失之交臂,既然得赶回九江,咱们请他一块儿去。”
“好呀!两全齐美,妙得很!”
招弟闭着眼,呼吸舒长,不理她们唱双簧。
“大姐!”双胞胎在她耳边唤着,谄谄媚媚的,教人起疙瘩。“你同他相熟,邀他一起去九江嘛……好不好啦?!”
被夹在中间位置的姑娘还是不说话,好似真的睡着了。左右两旁的小泵娘目光相视,瞬间交换主意,唇边各扬起一抹诡怪的笑。
“大姐睡着了,不理人。”
“唉,那没法儿啦!只好……”
陡地,两人异口同声:“呵她痒!”
房里响起招弟的尖叫声。毕竟,双拳难抵四掌。
这一夜,在双胞尚未提出之前,招弟其实早作了决定,待天明,她要向义兄询问,若他无事,是否愿意上九江四海做客?阿爹见着他,肯定欢喜上了天,他们可以尽兴喝酒,干掉地窖里百坛佳酿。然后,她想让他见见窦家其他姐妹,而云姨若知她认了一位义兄,定也为她欢欣。
招弟心里清楚明白着,自己还想与他多聚些时候。因他总这么东奔西走,行踪成谜,若又分别,待聚首已不知何年。
她与妹妹们闹着、笑着,却未觉声音穿墙透壁,隐约传到相邻的客房。
客房中,灯火昏黄,将男子高大身形投射在墙上,他负手而立、静默倾听,唇边浅浅一抹笑。
许久,那笑声渐消,他系上藏青色披风,回身吹熄灯火,静谧地推门步出。
来在招弟的房门前停了会儿,他把一封信由门缝塞进,眉眼低垂,接着,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去。天已鱼肚白。
一年后。九江。仲夏时分。
蝉鸣震耳,叫得人心浮气躁,欲躲无处躲。
阳光颇为毒辣,把四海镖局大门顶上那块乌漆匾额照得光芒四射,区上四个灿金大字,刚猛有力,刻着“名扬四海”。
两扇门大大方方开启着,站着两名负责守门的弟子,刚跨入门,敞在眼前便是一个四边见方的大练武场,四周靠墙处摆满各式武器,剑、刀、枪、棍、锤、斧、叉等等,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大厅探开放式,摆着一组太师椅,中间一块大型圆桌,四边墙上挂满受赠的匾额,什么“万无一失扬四海”、“四海最胜”、“第一镖局”等等,全是红底黑大字,龙飞凤舞,吞吐豪气,把一间朴实的大厅加进不少江湖味。
此时,练武场上刀剑齐鸣,两个纤细的身影你来我往,从中间打到角落,又从角落斗回中间。几名镖师或站或坐,有的仔细观看,有的则擦拭着自己的贴身兵器,偶尔抬头别了别。
大厅下来演武场的台阶上,一名美妇大剌剌席地而坐,细眯着美眸瞧着场子里一来一往的两个姑娘,忽地,那持钢刀的小泵娘下腰一个铁板桥,避开长剑攻式,顺势运作三个后空翻,退到安全距离。
见状,那美妇陡地立起,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指着月兑逃的小泵娘,噼里叭啦地开骂:“窦盼紫,你好样儿的!老娘教的裙里腿,你全学到背上啦?!下了腰跟着就踢,右脚踢完换左脚,左脚踢完换右脚,你逃什么逃?!腿瘸了?!”
盼紫挥了挥钢刀,辩道:“我没穿裙子,踢不出来啦!”她一身湖绿色劲装,绑手和绑腿扎得结实,利落干净。
在旁观望的众人哈哈大笑,那美妇俏脸横了过来,轻轻哼了声,所有的笑声,管他高音低阶、浑厚细长,全默契十足在三秒内自动停止。
窦盼紫继续嚷着:“还有啊!大姐的剑招太快了,上一招还没使老,下一招已跟着出来,我回刀护身都来不及,怎么进攻?!说好相互切磋,哪有这样子,赖皮啦!”
持长剑的姑娘微微笑着,一身白衣功夫装,才着酒红腰绑,她右臂内旋,将剑贴靠着前臂垂立于后,灿红的剑穗自然地垂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