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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 第26页

作者:凯琍

其实他才该感谢她,是她将他从往事的深海中救出,重新发现这世界,还有许多值得他感受的地方。

翻到最后一张照片,他们都静了下来,因为那是他们的合照,两人挽着手对镜头傻笑着,看来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他发现自己在她身边的样子,似乎特别发亮耀眼,必定是她带给他的清新感受。

这样的画面可会是空前绝后的?柏升不敢去想。

“你很上相哦。”可卿顿了一会儿才说。

“我?妳才漂亮呢!”

她吃了一惊。“真的?你从来没说过这句话。”

“妳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也是我所能想象中最漂亮的。”这句赞美来得一点也不勉强,他真的如此认为。奇怪,他以前为什么会说不出口呢?

“谢了。”她略带诧异、略带羞怯,给了他一朵微笑。

柏升情不自禁地想在她颊上轻吻一下。她却退缩了,这让他豁然领悟,他们此刻是在分手的过程中,他再也不能随心吻她了。

须臾,她说:“这张照片留给我做个纪念吧!”

他点个头答应。“纪念”这种说法让他更清楚,现实是他只剩几个小时和她相处,以后就只能是回忆或纪念了。

他们不可能成为常常一夜风流的伴,他们都缺乏潇洒决断的资格,而藕断丝连地见面更是下下之策,只让彼此更加矛盾痛苦。

最成熟的作法便是就此告别,把一切当作一场台风假期,既然假期结束了,就得恢复正常生活,心中虽已想得如此清楚,却有个地方不住隐隐作疼……

是的,分析谋杀爱情。

在修车场填了一些表格以后,他们很快领到自己的东西。办事员开给了他们帐单明细表,说明可以由银行转帐或在月底前亲自缴清。

可卿检查着摄影装备,发现损失并不大,因为她都用专用背袋装着,撞着了也不至于太严重。最重要的是,她的大皮包终于又出现了,里面的证件、现金、磁卡和底片都在,她现在可以回家去了,还能把底片洗出来交给杂志社老板,不过还会不会采用就不一定了。

倒是车子给泥沙这么一掩埋,看起来满糟糕的,不晓得她的汽车保险能不能发挥效用?

她的东西堆了一地,她正思量着该如何处理,这时柏升走了过来,问:“东西都拿到了吧?”

“嗯,一样也不缺。你呢?”她笑着回答柏升,她决定多给他一点笑容的回忆,因为她在他面前已经哭得够多了。

“我也是。那么……”

“那么再见啦!”还是让她先说出这句话吧,不用他为难。

“我送妳回家。”他想起初见她的那一天,她就像只淋雨的流浪小猫,如果他不能给她一个永远的家,至少要看她安然回家。

“不用了,我不会连自己家都不认得,你放心!”关于潇洒,她正在努力学习。

“不要说了,妳东西这么多,我一定要帮妳搬。”

他霸道的脾气再次登场,可卿知道他的温柔总是藏在这刚强外表下。只是何必呢?都已经是这样了,应该对她残忍一点才是为她好,这样一来,可知她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忘记他?

柏升坚持地提起她的行囊走向门外,好几辆计程车等在外面,想必是早知道这儿顾客多了,便聚集在此排队。他们随便选了一台,司机连忙打开后车厢放行李。

到她家的路程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可卿很累,不想说话,然而她的手还是跟他交握着。

殷柏升不知该怎么放开她,再给他一点时间留恋吧!既然她有足够的坚强,他也该有足够的理智,当手放开的时候,就是他们告别的时候。

雨量变少了,稀稀落落的,像是虚应故事而已。路上的清洁队员在清扫着一地混乱,清出原本的路面,好大一棵树都被连根拔起,垃圾车上载满了台风留下的纪念品。

这些台风肆虐的画面,过一、两天就会被清除了,然后几个官员出来道声歉,自己记个小饼,下个月就再没人记得这场风风雨雨了。

这七个日子就像台风,把可卿的整个生活都搞乱了,但是台风走了,大家又都走出门上班、上课,她也该清醒过来了。

人若只如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她回头看看柏升,细细描绘着他的脸部线条,那浓厚的眉、紧闭的嘴唇、看似严肃的眼睛和坚毅的下巴,她都要好好记住,不管现代的人是怎样健忘,她都会记住他和这场台风。

“到了,麻烦停车,谢谢。”可卿对司机说。

司机和柏升都立刻下车搬行李,她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下车。

他付过了钱,提起较大的行李,问道:“在几楼?”

“七楼。有电梯,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她怕再也伪装不了,还是快点说再见吧!饼分拖延的离别,总是教人难受。

“不,我要送妳到家。”他仍坚持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这道理他怎么可能不懂?她咬咬下唇,不让哽咽发出,向大楼内走去。

避理员不认识她,要求她拿出磁卡和证件证明,可卿照做了,心底觉得好笑得悲凉。没有人知道她,她也不知道任何人。到哪儿,都是异乡客。

电梯一下子就带他们上了七楼,可卿仍有点无法平静,在皮包里搜寻了两分钟才找到磁卡,刷过磁卡机,门就自动打开了。

“刚搬来,都还很乱。”她先走进门说道。

室内有一股无人居住的特有味道,可卿开了几扇窗户空气才流通了一些。地上满是未拆开的箱子,看来怎么样也不像一个家。

“要喝点什么吗?”她看看冰箱,仅有一瓶香槟酒。只是这时候喝香槟,到底要庆祝什么?或浪漫什么?

“都好。”柏升放不行李,浏览着房间,还不像一个家的样子,他真能就此放开她吗?

可卿找了两个高脚杯,倒出发泡的粉色香槟酒,递给他一杯。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谢谢。”

相视而笑后,是一场沈窒的沈默,不是说好不再说谢谢,只要彼此了解就好?或许那是专属于情人间的默契,现在起他们该学着客套些。

喝着应该是甜甜的香槟,她却尝不到那味觉,她将之归咎于一直好不起来的感冒。

“对了。”她打开皮包,取出六、七张千元钞票。“我差点忘了要还你钱。医药费、交通费、食宿费,还有买衣服的钱,总共多少?”

“不用了。”他想为她做点什么,完全出于自愿,是她改变他的生命,他欠她的更多。

“一定要的,我不想欠你任何东西。”

“可卿,妳明知道我不在乎这个。”他只在乎她能否快乐、平安,能否好好被爱?

“可是我在乎!”她唯一的错是在乎得太多了。

两人一阵推让中,钞票纷纷掉落在地板上。可卿见状,明白自己再也承受不了,再下去只会出丑而已,干脆丢下了皮包,跑进卧房去。

他自己会走的吧,她还是做不到,她送不了他!

人比疏花还寂寞,从此以后,就又是一个人的日子,没关系,其实她早就过惯了,不管恋爱中或失恋中,她都是一个人的。

她站在窗前,眼前尽是蓝天白云,再也看不出一点台风的迹象,可是她的心情要何时才能月兑离那暴风圈呢?

几分钟后,柏升从她背后走来,语气迟疑。“可卿……”

“你知道大门在哪儿。”她不得不下逐客令,有些伤痛只适合一个人品尝,无法两人分担。

他坚持走到她面前,望进她湿润的双眼,他不能一走了之,他有个疯狂的想法要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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