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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匠 第23页

作者:决明

她没再说下去,握着桂花枝的手软软松开,桂花枝滑掉,她伏卧在帕子上,酣呼大睡,没抹干的泪痕,狼藉地濡亮眼角。

“我也很后悔,和妳成为哥儿们。”

第7章(1)

有人说,酒醒之后,还能记得当时醉态难看所说的话、做的事。全是胡调骗人的!至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朱子夜全忘光光,一脸痴呆问他,桌上摆了支桂花条和帕子做什么?

她喝着浓茶,解酒意兼醒脑,有些人酒退后会头痛,她很幸运没有这项后遗症,只是嘴很干很涩,需要大量灌水才能解渴。

已经过了用餐时刻,酒楼厨房熄火,秦关好不容易才商请伙计替他取来一笼冷掉的小笼包,让朱子夜先填肚子。

一口茶,一口包子,她倒是不挑嘴、不难养,隐约察觉到自己昨夜又惹出麻烦给秦关收尾,于是,她现在特别乖巧,他说什么她都点头,只除了!

“等会儿去酒楼后堂的共享澡室冲个身体,会比较舒服些。”秦关也是一直等到她醒来,才到澡室净身,他不敢放她一个人在房里独处,怕没随时盯着她,她突然又惺忪爬起,会出什么意外。

“共享澡室哦……”那一大池的水,不知道多少人泡过,她不喜欢。“我们回去的途中,不是会碰见天然温泉吗?去那里泡澡好不好?”

“不好。那处露天温泉,前无遮蔽,后无密丛,姑娘家在那里泡澡,全身上下都被看光光。”

“那里又没有人!”温泉可是被她钦点为“秘密场所”之一。

“妳怎么知道那里没有?”

“以前泡这么多回,都没有遇见人呀。”虽然都只是泡泡脚,就算遇见人也没哈好尴尬。

“万一有呢?”他反问她。

“不会有万一啦。”她摆摆手,乐观无比。

“万一有万一呢?”

“……”她摆出一脸无奈,没顶嘴了,咽下最后一口小笼包,配茶灌下,再去翻包袱,拎出干净衣裤,乖乖去共享澡室沐浴。

秦关回想着自己态度是否太过严厉,用语上是否令她不快,她眼底方才灿亮的星光,飞快消逝。

他无意破坏她的兴致,野外净身对一个姑娘家而言,是极大的冒险。

万一真有旁人出现在温泉畔,他怕他会忍不住把无辜路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她现在正逢情伤,他应该要顺着她一些,所有能令她转移坏心情的事,都该陪她去做,而不是泼她冷水,也难怪……我要告诉关哥……我最讨厌他…………我后悔和他当哥儿们……

难怪她会爱上温柔的公孙谦。

他没有公孙谦的好口才,不懂得顺着她的毛模,总是惹她不快,又啰唆,每回开口,就是坏话、就会伤人。

难怪她后悔和他当哥儿们。

像他这种不会笑,说话不甜不讨喜的男人,永远也表达不出自己的心意……

他多想说些会令她开怀大笑的话,而不是总在训斥她,这个不行那个不准地破坏她的喜悦;他又多想告诉她,他对她的情意……该如何用言语让人感受到爱情,他不知道如何做才好,单刀直入地讲吗?吓到她怎么办?她拒绝了又怎么办?

脑子里打转了许多的话语,却理不出该从哪个字开口。

秦关按着额际,阻止由深处泛开的头疼,闭起双眸,深深吸气。蓦然,由窗外传来耳熟的声音,是朱子夜,似乎正与人发生争执。

“你这个人怎么这般不讲理?!你以为只有你会摇人吗?!我也有人撑腰呀!必哥!必哥!必哥!”朱子夜嘹亮的嚷嚷,响彻酒楼客房,让全酒楼都知道,今天住房的客倌里,有一位叫“关哥”的家伙。

秦关立即推开窗扇,一眼便看见朱子夜抆腰,解开辫子的长发兀自滴着水,她月兑掉滚毛背袄,里头薄透的单衣,被水渍濡湿,隐约看见漂亮肤色。她面对几个高出她许多的魁梧大汉,气焰毫不退缩。

“发生何事?”秦关人站在房里问她。

“关哥!”她给大汉们一眼“你们该糟了!”的挑衅,奔向秦关告状,“我就说我不喜欢共享澡室嘛,你看啦,害我遇到怪人!他们好野蛮,诬赖我偷他们家主子的首饰!硬要搜我的身!”真倒霉,洗个澡也会碰上衰事,她这几天真是背到家。

“妳在澡室里遇见这几个男人?”共享澡室有分男分女,不可能在女澡室撞见男人,若有,擅闯女澡室的男人,罪该万死。

“公子请不要误会,我们无意为难姑娘,只是今早我家主子到澡室净完身,发觉掉了一支鉴金凤簪,折回澡室寻找,却寻无鉴金凤簪。据酒楼伙计说,这段时间,女澡室没有其它人入内,仅有姑娘一个,才会希望姑娘给个方便。”汉子之中,较不鲁莽的一位,揖身上前解释。

“姑娘的身子岂能说搜就搜?”秦关神情极度不悦。

“当然不是由我们几个大男人动手,而是请姑娘到上房去,由我们家主子的贴身女侍来搜。”

“我才不要哩,我压根没看见什么凤簪龙钗的。”朱子夜讨厌这种被人当贼看的感觉。

“她说没有,便是没有,你们该去其它地方寻找,别在这里浪费时间。”秦关朝她伸手,要她直接跳窗进来。“妳头发还在滴水,会着凉的。”而且衣裳半透,都快被看光光了!

“偷儿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偷东西。”一句嗤哼,从汉子群中传出来。

“若没偷,为何不敢让人搜身?我看,鉴金凤簪八成在她身上。”紧接着便有人附和。

“大哥,别同她罗嗦,直接动手押她去见主子!”冲动派的男人,箭步上前就要擒住朱子夜的手臂,秦关动作更迅速,单臂使力,拦腰抱住朱子夜,一旋身,朱子夜被提过窗棂,稳稳当当安置在房内,他另只手直接与男人拆招。

朱子夜知道秦关有武底子,别看他总是埋首珠玉宝石间,一副只会熔银烁金的闷样,实际上他的拳法学得极好,见他与汉子们对打,她并不担心,更明白此时此刻闪远一点,别成为秦关的绊脚石,对秦关造成困扰。

秦关以一搏五,游刃有余,只是,一道光芒映着顶头烈阳的耀眼,迫使所有人瞇起双眼。汉子中,一个被秦关出掌推得几尺远,狼狈跌跤的家伙,亮出锋利大刀,重新回到战局,只见刀锋挥动的炫光交杂在拳脚相抵之间,刀剑不长眼,谁挨刀谁倒霉。朱子夜眼巴巴看秦关险些被刀锋划过,连忙到房里翻找马鞭,要助秦关一臂之力。

打人,和打羊应该是差不多的。

“住手。”

吆杀喝打声中,轻易淹没掉黄莺出谷的轻女敕嗓音。

“统统给我住手听见没!”震天狮吼代替细女敕娇嗓再吠一次。这回,成功地惊吓众人,握刀的汉子甚至吓到松手掉刀,一个一个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三楼雅房,立即纷纷单膝跪地。

酒楼第三层全数被包下,不允许闲杂人等擅入,此刻,三楼廊前伫着一班女眷,为首的姑娘年轻貌美,俏颜因倨傲而染上一层冰霜,散发强烈距离感。她衣着打扮明显与身边几人不同,上好的金织纱罗,在襟边、袖口及裙襬缀点精致耗工的针衔绣花,纤颈上红玉银炼,细腕上镶玉金镯,额心小花钿,发髻上珠花闪耀若星,金箔花瓣在青丝间绽放开来,每件首饰皆独特珍稀;秦关一眼便能认出其中多数出自于他之手。

她髻边的珠玉长串如晶莹雨滴,自发际垂至胸口,是严家珠宝铺日前以二百五十两卖出予礼部尚书夫人,说是要送给爱女十七岁生辰礼物,三楼的娇娇女身分,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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