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情 第15页

作者:决明

难怪梅舒城总爱用这方式来破坏美感,原来……挺有趣的。而且无论是多美的牡丹,只要将它想成白花花的银两,就没什么舍不得卖的心思。

"我的好小姐呀,您忘了王爷是怎么交代您的吗?想要梅公子这位乘龙佳婿,您可得花心思下去,总不好每回都在他面前使性子,这样梅公子怎么会发觉您的温柔婉约?又怎么会上王府提亲哩?"丫鬟小绿安抚着赵莲,并扶着她来到凉亭──正位于步奷奷隐身的牡丹丛右侧。

这会儿,两方人马只隔着一堵雕花镂空矮墙和几片遮身的绿叶,幸好步奷奷今日身着翠绿衫裙,与花丛融为一体。

"他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还谈什么温柔婉约?"赵莲噘着嘴儿。

小绿重新将赵莲发髻上的牡丹插正,"梅公子在为事业打拚嘛,男人这样不是更好?总胜过流连花丛的纨桍子弟吧?"

步奷奷点头如捣蒜地无声附和,与她大哥相较,梅舒城简直就是完美。

"话是没错……但哪个女人不爱人哄,哪甘心教人冷落……"

听了主仆三人的对话,步奷奷已大略了解娇娇女嗔怒的原因。她一早也是被梅舒城给轰出帐房,说什么"商业机密,闲人勿听",虽然老大不爽,但她仍觉得梅舒城没做错,商行里总有些不为外人知晓的秘密,严格来看更称得上是商行致富与否的重要关键,驱逐闲杂人等是天经地义,所以她的反应倒没有赵莲这般激烈。

"就是这样您才更需要表现出您的体谅和包容,让梅公子像只贪蜜的蜂儿,自个儿送上前来,岂不更好。"小绿喜孜孜道。

嘿,这小丫鬟年龄虽轻,说起话来倒也条理清晰,是可造之材噢。步奷奷从矮墙的镂刻隙缝中偷窥二一。

"但小姐只在梅庄停留四日,哪来这么多的时间等梅公子自个儿送上来?"年龄较小绿多五、六岁的大丫鬟彩儿又道。

"是呀是呀,我哪有这么多的时间?"赵莲忙道,"当年梅舒城婉拒我爹托人上门提的亲事,已经够教我挂不住面子,现在他又这模样……"

"对呀,小姐貌美如花,亏梅公子还是种花人,竟不懂得欣赏。"彩儿顺着赵莲的怒气扇风点火。

"彩儿姊……"小绿想叫她少说两句,别再火上添油了。

"我怎么了?我没说错呀!是他不识货,耽误小姐的青春年华!"

"是呀是呀!"赵莲被彩儿这么一鼓吹,也开始觉得自己好悲惨,"我从三年前的牡丹宴时就喜欢上他了,原以为爹爹的提亲能让我和他缔结良缘,谁知道他捎来一张辞帖就打碎了我的美梦,我叫爹爹对梅庄所有商行施加压力,非要他亲自登门谢罪兼重新提亲,结果……梅舒城根本不吃这一套……"

赵莲接下来哭诉的成串血泪心酸史,步奷奷没有再听进丝毫,因为那也曾是她经历的一切──

失望、难过、怨怼,自弃自厌,所有的情绪她都一清二楚,只是她比赵莲更早尝到这么五味杂陈的不甘心。

那张辞帖,是用刻印拓墨的方式所写,要几份有几份,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曾经收过……

梅舒城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呀,祸害。

"难道小姐甘心这样一直等下去?等到您年老色衰,是千金万两也换不回来的呀!"

步奷奷习惯性又揪紧胸前红线所系之物,彩儿的话让她为之一怔。

还要……一直等下去吗?

这句话,好耳熟,好像有人曾经不断在她耳边叨念着……啊,她想起来了,在每回爹爹提及又有人上门来提亲,被她摇头婉拒后,爹爹都会轻叹地问她──

还要一直等下去吗?

我没有在等什么人,没有。她总是这么回答。

傻女儿,看开点。爹爹总是以这句话做结。

她没有在等什么人,真的没有,她只是在等自己死心,等了好久好久,却在听到"梅舒城"三个字时,心头仍不免震颤,以往所做的努力全化为灰烬。

"我不知道……或许,我会学大姊、二姊她们一样对梅舒城死心,然后让爹替我找个新科状元嫁。"赵莲抿起唇,说得好孩子气。

"小姐,彩儿有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

"只看小姐您敢不敢去做。"彩儿四下张望,甚至将赵莲拉离小绿好几步,才在她耳畔嘀咕嘀咕。

"彩儿姊,为什么不让我听?"小绿急得跳脚。

"那表示她在打坏主意嘛,笨丫头。"步奷奷在花丛后喃喃自语。

虽然她也对彩儿口中那敢不敢去做的好办法产生极大的好奇,但她所能听到的也只是赵莲发出来的"咦"、"呀"、"呃"等等错愕单音。

"彩、彩儿……我、我不敢……"赵莲不断晃着小脑袋。

"这是狠招。"

"可可、可我……"

"就这么决定了!今天晚上就行动!"彩儿破釜沉舟般说道。

"我我我……"

"再摇下去,脑袋就要晃掉了。"步奷奷看着赵莲甩散了青丝,连髻上的牡丹堕地也无暇多管,被彩儿拖去执行坏主意,小绿尾随其后,仍不断追问着彩儿方才在赵莲耳边说了些什么。

待主仆三人走远后,步奷奷才站起身,蹲太久又突然起身的不适,害她眼前一片昏眩,好不容易视线才又恢复清明。

她走进凉亭,捡起那朵牡丹。

"不敢相信,四千多两就这样没了。"她感叹,四千多两她得对多少个客人鞠躬哈腰才能换来,而在富有人士手中却是连眨个眼、蹙个眉也不会的价值。

毕竟是姑娘家,哪个不爱俏、不爱美,步奷奷这辈子还没试过将四千多两扛在脑袋上的滋味,反正四下无人,不如……

心思才这么一转,双手当下便附和主子的意思,将赵粉簪在发间。

粉女敕的牡丹妆点在她素洁大方的单髻上,显得有些喧宾夺主。

"好沉噢,四千多两果然很重。"

"你偷摘花?"梅舒城的声音在她正准备解下牡丹的前一刻响起。

"如果我说这朵花是我在地上捡到的,你信是不信?"她反问。

"我就从没在地上捡过一枝价值千两的玩意儿。"

步奷奷转身面对他,露出一脸多说无益、懒得解释的神情,动手拆下髻间牡丹。

"等等。"梅舒城制止她的举动,被她几绺青丝纠缠的枝梗还半卡在发髻里,他拨开那只碍事的小手,将牡丹插向更合适的角度。"这样还差不多。"

"我要解下来。"

梅舒城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迳自道:"你若要簪牡丹,以宝髻及凤髻最恰当,你这种低髻无法衬托出牡丹的妩媚和富丽。"

"我要解下来。"她又重复一次。

"花既然已摘下来,就无法再黏回枝哑上,现在反省也来不及了。"

"花,不是我摘的。"她重申自己的清白。

"别这么急着否认,我又没责备你,最多只打算向你收个五千二。"梅舒城逗着她玩。梅庄每株牡丹的攀折情况全在他掌握之间,他自然知道今日只有一株赵粉遭殃,而摘花人正是赵王府的千金小姐。

"为什么是五千二,不是四千八吗?"

"四千八是熟客的价钱,我记得……"梅舒城故意摩搓自己的下巴,"我和你没有任何主客关系呵?"一口气轻拂在她发鬓耳际。

"是没有。"步奷奷二话不说,直接扯下发髻上的牡丹,即使弄散了发更扯疼了她,依然面不改色地将牡丹塞回他的掌心,"所以你也别怪我见死不救。"

见她扯散了发,梅舒城眉心微蹙。"什么见死不救?"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