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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本无情 第8页

作者:季可蔷

玲珑左顾右盼,确定附近无耳目,才低声应话。“是,正如王子妃娘娘所言,王子殿下对她甚好,两人虽不似鸳鸯爱偶,整天黏在一起,但也是举案齐眉,相处和乐。”

希蕊听了,轻轻颔首。“本来就是政治联姻,做出鸳鸯相随的假象,反倒恶心,开阳只要能对采荷真心相待,也就罢了。”

“娘娘请放心,王子殿下对王子妃娘娘挺好。”

“那我就放心了。”说着,希蕊的眼神转瞬变得凌厉。“你记着,安排你跟在采荷身边,就是要注意她与开阳之间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随时回报予我,知道吗?”

“小的明白,娘娘请勿挂怀。”

“回去吧。”

“是。”

玲珑恭恭敬敬地送走希蕊王后,回到采荷身边。采荷见到她,同样屏退左右,低声相问。

“怎样?我表姨母都问了你些什么?”

“王后娘娘问小的,娘娘您平日与王子殿下相处的情况如何,小的都照您的吩咐说了。”

“是吗?那就好。”采荷放下心,微弱一笑。“辛苦你了,玲珑,等会儿我再给你赏赐吧。”

“不用了,娘娘,小的对您尽忠,并不是为了讨赏,而是感念娘娘您对小的的恩德。”玲珑叹道。“当年我犯下的错事,若不是有您帮着隐瞒,恐怕小的早就小命不保,枉死宫中了。”

数年前,玲珑原是跟在希蕊王后身边的宫女,却与一位星宿主有了私情,对方哄骗得她失身,却抛弃她不顾,回家从父母之命娶了个名门千金,而她怀了身孕,走投无路,正欲投井自尽时,是采荷救下了她。

采荷主动向王后讨了她,将她藏在府里,掩护她将孩子生下,送给某户好人家抚养,从此以后,她便死心塌地跟在这位善良的小姐身边,即便王后极力拉拢她担任通风报信的耳目,她对采荷一片赤诚丹心,也从不动摇。

“……娘娘对小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说着,玲珑深深一鞠躬。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采荷嫣然一笑,笑如春阳,温暖洋溢。“来吧,你日前不也说想学琴?我来教你。”

“多谢娘娘!”

“这位王子妃,倒挺知人善任的嘛。”赫密若有所思地评论。

月缇横他一眼,不吭声。

第3章(2)

两人躲在一旁,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包括希蕊王后是如何试探采荷,又在她身旁安排了耳目,而她又料事先机,早就交代好玲珑一套说法。

“看来她不笨嘛。”赫密揉着下颔。“不仅不笨,还挺聪明的,也很懂得收买人心。”

月缇冷哼。

“哼什么哼啊?”赫密嗤笑。“怎么?人家比你想象的机灵,你不高兴了?”

这话问得犀利,月缇一时无法反驳。

是啊,若是她所跟随的主子是个无情之人,她又何必忧虑会有谁成为他的牵挂?可不知怎地,她就是看不惯他新婚的王子妃,谁都好,为何他偏偏决定娶夏采荷?

夏采荷是他在久远以前便认识的,甚至比识得她与赫密还早,当夏采荷像个小妹妹缠着他时,他们俩还在师父门下学艺呢!

所以,她不免会胡思乱想,总觉得主子对夏采荷是有些另眼看待的,虽然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她总觉得他们之间绝不单纯。

“吃醋啦?”赫密似是识破她翻腾起伏的思绪,笑笑地嘲谵。

她冷冷地瞪他,从怀里掏出短刃,作势砍向他。“要我挖出你那双桃花眼吗?”

“天哪,不要!”他连忙伸手掩目,夸张地叫嚷。“我再怎么桃花,也比不上咱们主上啊,饶了我吧!”

他愈是示弱求饶,月缇愈怒。还真把她当成那种不讲理的泼妇了?

“哇~~女侠饶命啊!”

她没出卖他。

接获心月复属下的报告,开阳并不意外。他料想过,希蕊王后一定会亲身向自己的表外甥女探问生活,究竟他值不值得信任,她要从采荷的口中得到判断的依据。

而他也想过,采荷应不至于出卖他,在表姨母面前打他的小报告。

事实上,这阵子他冷待她,便是有意试探,而她的反应,正如他所料。

你放心吧,昨天的事我不会说出来。

多年以前,她曾对他如此许诺,多年以后,他很想试试,她对他是否还有同样的义气。

他得到答案了。

但这并不表示,他对她的戒心便会就此降低,他仍会防着她,正如他警觉地防备其她所有的人。

这宫里,没人可以完全信任,即便是他亲生爹娘也一样。

这是他这些年来学到的,血淋淋的教训……

琴音如泣如诉在夜色里回旋,开阳听着,不自觉地走到琴音来处。

他看见他的王妃,独坐于月下凉亭里,黯然抚琴,琴音里,听得出她难以排遣的寂寞。

是那首“长相思”,她曾在斗花宴上演奏的。

他隐身于花丛后,静静望着她,她身边无人,连最亲密的贴身侍女玲珑也未跟着,看来是她意欲独处,屏退了下人。

她一面抚琴,一面径自斟酒,一杯接一杯地痛饮,他从不晓得原来她也会这样喝酒。

月华朦胧洒落,她清丽的容颜在暗夜里若隐若现,他有些瞧不清,但那哀婉的琴音却是明明白白。

长相思,这是她的心声吗?

开阳蹙眉,思潮亦随琴音澎湃起伏,忽地,她轻启樱唇,悠悠地吟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丙然,是怨着他呢!

开阳咀嚼着这出自《诗经》的歌词,冷冷一哂,嘲讽着,胸臆却不知怎地,堆叠着某种淡淡的愁绪。

愁什么呢?

他有些不悦,收拢眉宇,只怪她的琴音与歌声太有感染力,才会促使他有所感怀吧!

可他不能同情她,也不会同情她。

自德宣仰毒自尽的那天起,他便决定不再同情任何人了,包括他自己……

琴音赫然止歇,他怔了怔,凝神望去,只见采荷上半身趴伏在石几上,似是昏睡了。

醉了吗?

开阳缓缓行去,在她身旁站定,桌上一盏小巧可爱的珠贝灯映亮她嫣红的脸蛋,凉风吹来,拂飞她额前细细的发绺。

“采荷。”他试着唤她。

她一动也不动。

“夏采荷!”

她依然毫无动静。

竟喝到醉昏了?

开阳哑然,一时不知拿她如何是好,夜风又轻拂,她似是觉得有些冷,微微打了个颤。

他瞠视她,半晌,卸下自己的外衣,正欲盖落她身上,忽地,她嘤咛一声,羽睫翩然扬起。

他一凛,动作凝住。

她眨眨眼,瞳光迷离,半晌,认出是她,格格娇笑。

“是你耶。”她咕噜,像猫一般细细的嗓子,神态也如猫般俏皮,甜甜弯着眉眼,两只手陡地揪住他衣襟,将他拉向自己。

他整个呆住,任由她将自己拉近,她眯着眼,瞧着他,鼻头轻皱,丰唇微都,那瞳神那表情,霎时有股说不出的媚。

他不觉屏息,心韵加速,犹如擂鼓,撞击着胸膛。

“坏蛋……你……终于来看我了。”葱指轻刮他耳缘,如芙蓉般嫣媚的脸蛋,逐渐接近他,再接近他,直到与他之间只有一个吐息之距。

天地在这一刻安静,他只听见自己体内躁动的血液。

然后,就在他以为她即将做出什么大胆的行举之后,她螓首一歪,再度落回桌上,丁香舌猫样地舌忝舌忝自己的唇,满足似地逸出咕哝声。

又睡着了吗?

开阳瞠视她,良久,心绪好不容易缓下,他松了口气,将外衣覆上她的身,在一旁坐下,揣出怀里的凤鸣笛,把玩着,脑海悠然忆起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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