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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琴说爱 第16页

作者:季可蔷

他不语,只是默默看她。

“是我。”她确定了,容色惊恐地刷白。“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冲动拿刀子划你……”

“别说了。”

“你不……不怪我吗?”

“是我先对不起你。”他说,语调微微疲倦,却也平静。

“可是——”

他以一个手势制止她说下去。“我听说你今年跟英国室内管弦乐团到处巡回演奏,乐评很不错。”

“嗯,还可以吧。”

“恭喜你了。”他微笑。

“谢……谢谢。”她有些怔忡。

“那么,就这样了。”白谨言朝她颔首后,旋过身离去。

丽西瞪著他的背影,丽容闪过一道道挣扎暗影,终究,还是隐不欲出口的话……

罗恋辰瞪著琴键。

李斯特的“爱之梦第三号”,明春比赛的指定曲,决定她是否能在国际舞台一鸣惊人的乐曲,她却怎样也弹不出感觉。

没错,李斯特的钢琴曲技巧是复杂了些,根基下扎实的人绝对弹不好,可对她而言,困难的不是技法表现,而是情意上的共鸣。

曾经与伯爵夫人私奔、跟公主同居,感情世界多姿多彩的李斯特,做出这样的曲子绝不是光为了炫耀技巧的。

偏偏她怎么弹,听起来都像台精准的钢琴机器,音准是绝对到位了,可没韵味,一点引人咀嚼的味道都没有!

短短四分多钟的曲子,又耳热能详,若是弹不出新意的话,绝不可能在比赛中月兑颖而出。

怎么办?

朦胧迷惘间,她猜到——肯定是自己缺了什么,却抓不到边际。

白谨言……会怎么诠释这首以爱情为主题的曲子呢?他要她自己去琢磨,可她却一片茫然。

而他自己又是怎么创作出像“爱若瘟疫蔓延”那样缠绵又激情的钢琴曲呢?是带著怎样的心情去演奏它的呢?

她好想知道,可追问时,他却一下子阴沉了脸色。

“好烦哦,为什么不告诉我嘛?”她喃喃抱怨,垂落脸颊,无奈地贴上琴键。

吉尔敲门进来时,见到的正是她这般萎靡的模样,不禁楞了一下。

“怎么了?芙蕾雅,你看来很困扰。”

“是很烦啊。”她扬起脸。“李斯特的『爱之梦』,我弹不出感觉。”

“感觉?”

“对啊,一点韵味也没有。”她随手弹了一段给他听。

吉尔听了,保持沉默好半晌。

“干嘛不说话啊?”她慌了。“我弹得真这么糟?”

他回过神,急忙摇手。“不不,你弹得很棒啊!我要是弹得有你一半好就好了。”

“真的吗?”罗恋辰不信,犹自苦恼著。

吉尔瞥了眼她蹙眉深思的神情,深呼吸几口,才道:“芙蕾雅,我听说——”

“听说什么?”

“有个教授在课堂上说过,要表现乐曲的情意,有时候光凭想像是不够的,很多时候要靠人生的体验。”

“人生体验?”

“所以我猜想……呃,你觉得自己抓不住靶觉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你没谈过恋爱?”说到这儿,他的脸不禁红了,连忙别过头去。

领悟他话中含意,她也跟著绯染玉颊。“哦。”

“我也只是乱猜的,不一定是这样啦。”吉尔不敢望她,直瞪著窗外。

“嗯,我知道,谢谢你。”她柔声道。

“不客气。”他不好意思地模模头,正想旋回视线时,眼角却瞥见两个令他好奇的身影。“咦?是白教授耶。他身旁的女人是谁?”

女人?

罗恋辰一惊,急急从钢琴前起身,奔向窗前。不一会儿,她便找到了一对并肩前行的人影。

丙然是白谨言,和一个……很美的西方女子。

“啊,我认出来了。”吉尔忽地一拍手掌。“是丽西?科恩!”

“她是谁?”

“她以前也在这里念书,算是我们的学姊吧。”吉尔解释,“我有个表姊跟她一起学小提琴。”

她以前也在这所学校念书?这么说,她跟白谨言早就认识了?

罗恋辰身子一僵。

“原来就是她啊。”望著在校园里漫步的两人,吉尔露出神秘的微笑。

那样的微笑令罗恋辰心惊。“什么意思?”

“我表姊前几年也在这里念书,她跟我说,那时候白教授跟这位学妹可是学校最受瞩目的一对呢。听说白教授满孤傲的,很少跟人合奏,唯一一次破例,就是跟丽西学姊同台表演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协奏曲。你应该听过这首曲子吧?钢琴根本只是配角,难得白教授居然愿意为人作嫁。”吉尔笑道,“不过他们最精彩的一次表演,应该还是那首『帕格尼尼主题幻想曲』,风靡了整个维也纳——”

接下来吉尔还滔滔不绝说了些什么,罗恋辰完全没听入耳,她只是冻立原地,瞪著窗外白谨言与陌生美女状似亲密的身影,脑海里蒙胧回荡著那首她曾听了无数遍的“爱若瘟疫蔓延”。

如果她没记错,那首钢琴独奏曲便是他在这里求学时创作的。

她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因缘,让他作出这般浪漫的曲子?

原来……是因为那个美丽的学姊——

他骗人!

一念及此,她蓦地咬紧牙关,抓住窗棂的十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他曾经说过,他的恋人就是钢琴,除了钢琴,他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他曾经这么告诉过她,不是吗?

说谎!

他说谎!

他不许她谈恋爱,不许她跟吉尔交往,结果自己却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太过分了!

“……芙蕾雅,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啊。不舒服吗?”

“骗子!大骗子!居然骗我!可恶,可恶!”罗恋辰忽地锐喊,歇斯底里的神态教一旁听不懂中文的吉尔骇楞当场。

她似乎很不高兴。

今日他带她游遍了维也纳市区,由圣吏蒂芬教堂开始,到国会大厦、霍夫堡的英雄广场,最后来到哈布斯堡王朝女皇玛丽亚德瑞莎最锺爱的丽泉宫。

对於一栋栋诉说著奥地利曾经辉煌的建筑,看得出来她不是不感动的,也许就因为太过著迷,那对湛亮的星眸总是直直盯著周遭优美的景致,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好冷淡。

最近的她,一直这样,对他爱理不理的。

课是乖乖上了,琴也很努力在练,问她话时是会回答,只是简短扼要。

问她一句,她也只答半句,仿佛多说一个字都嫌累赘;而若他不开口,她也绝不会主动开口,两瓣樱色美唇闭得比蚌壳还紧。

究竟怎么了?

不知怎地,对她这种宛如孩子般赌气的冷战,他一点也气不起来,只觉无奈。

参观完壮丽优雅的宫殿后,他带著她闲逛皇宫花园。日轮逐渐沉落,少了温暖阳光,冬季萧瑟的寒风忽然显得冷意逼人。

“会不会冷?”白谨言问,“不然我们回去吧?”

罗恋辰摇头。

“不想回去吗?”

她点头。

“还玩不够啊?”他微笑道,“那待会儿带你到多瑙河畔附近吃晚餐吧,那边很多酒馆的乐团表演都不错。”

“嗯。”

“那走吧。”白谨言试图牵她的手,罗恋辰却轻轻甩开,迳自昂首走在前头。

望著她裹著驼色大衣的背影,他只能苦笑。

他们上了前往多瑙河方向的电车后,沿途,罗恋辰只是盯著窗外,沐浴在清冽光线中的侧面冷得让他皱眉。

一年多来,她从不曾与他闹别扭,只有他责备她,而她柔顺道歉的份;如今情况大逆转,倒教他不知所措。

这丫头究竟在想什么啊?他真不懂。

“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白谨言喃喃自语,摇头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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