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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之路 第40页

作者:惜之

“你把我说得太厉害了,我没这样的能力。”

我不懂,他怎老是认定我会反对阿朔去争那个皇帝?他是眼睁睁一路看着我怎么走过来的人呀!难道,我们真的分开那么久?久到他再也无法了解我,像从前那样?闷了,我对他不爽起来。

“你有。你失踪那段日子,四弟焦惶忧心,他日里操劳、夜里不成眠,他尽着义务,却开始怀疑为什么要尽义务。他说,失去心灵,即使为帝又有何欢?你是他的心,他不能没有你。”

我该高兴的,听见这样的话,知道我在阿朔心底这般重要……可是,我只觉得心酸,这样爱着一个女人,对于想当皇帝的阿朔而言,是好是坏?

“三爷担心我会离开阿朔?”我反问他。

“是。”他转过身,手搭在我肩上,热度从他掌心传来。

“三爷问过我,是不是决定留下,我已经给过三爷答案。”同样的答案我允了阿朔。事实上,今日来寻他,就是要给阿朔一份笃定安心。

“我需要更确定的答案,告诉我,不管情况如何,你再也不会离开,对不对?”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口吻让我隐约浮起几分不安。

“你还是要见四弟吗?”

“当然。”迟疑了片刻,我点头。

“在见他之前,有件事,我认为你应该先知道。”他的口气凝重,重得我的呼吸也跟着沉了。

“什么事?”

“破城那日,端裕王的死士在暗处朝四弟射出一箭。”

所以他伤了、病了,很严重吗?重得无法下床?难怪那么久不来看我,是怕我担心?笨阿朔,不让我知道,我才会更忧惧,但……

“不对,常瑄对我说,阿朔很好,他没受伤。”

我压住胸口那颗怦怦乱跳的心脏,暗暗祈求着,千万别告诉我常瑄骗我,求求你,只要阿朔好好的,再坏的状况,我都能接受。

花美男压住我的肩膀,语调低沉:“幼沂,稍安勿躁。四弟没受伤,受伤的是穆可楠。如果那箭真射中的话,四弟就没命了,是穆可楠推开他,以身相替。”

“她伤得重吗?”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为四弟挡下那一箭。”他没回答我的话,却给了我一个意味深远的句子,那口气、那表情,迫得我无法喘息。

“那又怎样?我也为阿朔挡了毒酒。”话冲动出口那刻,我就后悔了。

我在说什么啊?我爱阿朔,不是因为他为我做过什么,阿朔爱我,也绝不会是因为我替他挡下毒酒。爱情真的不是条件交换……可是来不及了,三爷的话,把我堵得无路可逃。

“所以他把心给你。”

意思是……我挡下毒酒换得阿朔的心,穆可楠挡了箭,自然能换得真情……我陷入自己设的泥掉中,再也挣月兑不了。

心阵阵发寒。是吗?她得到阿朔的真情了,我再也不是独一无二?

是这样啊,只要救他一次,就能得到他的心。那么天底下会有多少女子心甘情愿来救他?恐怕是多得不得了吧!只是,他哪来那么多颗心分赠?

叩!

太用力了,我居然扯断链子,阿朔给的抱瓜女圭女圭直坠地面。那么硬的东西不该碎裂,但它偏偏撞上同样硬的玉质地板,裂了。

我低头,泪水趁隙掉落,圆圆的水珠子落在地上。掉玉、掉泪,我的爱情一并掉下,摔个粉碎。

缓缓蹲下,一道裂痕划过玉佩,也划过我千般万般保护的心脏,恸了我的眉眼。捡起玉佩,冰凉的玉握在掌间竟成灼热。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终是空话。凄然一笑,我把玉佩放回地上,不要了。

宁求玉碎,不愿瓦全,我终算理解那是怎样的沉恸。

“幼沂。”他蹲到我面前,从袖中取出帕子,压在我的脖子上。

我不解他的动作,挥开他,看见雪白帕子上的斑斑血迹,才晓得自己受伤。

伤了呀?还好,不痛。

我皮粗肉厚、耐打耐伤,这点痛,连咬牙都不用。

“因此,阿朔也把心交给穆可楠了?”我钦佩自己的冷静,还以为会歇斯底里、狂吼乱叫的,原来,人呐,潜力无穷。

他不语,但脸上已经写下答案。

点点头,我不说话,径自往外走。

他在门前将我拉住,扳过我的身子、勾起我的下巴,从来,我没见过他的表情这般凝重。

“幼沂,公平一点,那是她该得的。她嫁给四弟年余,为四弟出生入死、百般忍辱负重,今日才得恩宠。”

“喔。”点头,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咬紧牙关,我开始觉得痛了。痛在心口蔓延、泛滥,一点一点将我淹没。

他在责怪我不公平,是我无理地要求专一,是我这个女人为难女人,如果我肯妥协,她就不必百般忍辱负重。

懂,我的错。

“李凤书、穆可楠都是好女人,她们知书达礼、知所进退,即使被四弟冷落,仍然处处为他着想,以他的利益为利益,以他的幸福为幸福。”

“喔。”还是点头。

是我不为阿朔着想,只会欺他逼他,从没想过他需要怎样的幸福,老是用离开威胁他。都怪我不学学知书达礼、知所进退,没事跑去学英文、学科学,学一些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懂,我的错。

“如果你给她们一点机会,试着和她们和睦相处,剔除偏见、抛开自主,你会发现,你们可以是很好的姊妹。”

“喔。”仍旧点头。

原来我远嫁南国,是因为我不给她们机会;原来我千里迢迢到关州,是因为我剔不开偏见。我在做什么啊?为什么让自己变成一个不仅体谅、偏狭、自私的坏女人!?

难怪阿朔怕我疑心穆可楠,在他心底,我就是这般骄纵任性,不给人机会,我就是锱铢必较,不肯让步。我的固执啊,造就了无数人的痛苦。

懂,我的错。

“你听进去我的话了吗?”

“嗯。我只是不了解,你为什么要替阿朔来逼我投降?你想做的不只是朋友,不是吗?我离开他,你不就有机会?从此天长地远,共效于飞。”

我在痛,自尊很痛,骄傲也痛着,刨心挖肝的痛,痛得龇牙咧嘴,痛得想用手上的利爪也教别人尝尝我的疼痛……而我成功了!

在他射我许多箭之后,我瞄准他的心脏,射出致命一箭。温润的男子脸色瞬地转变,我重创他。

骂我笨蛋吧,聪明女人应该继续装傻,继续把他的疼爱当成友谊。只要再装下去,伤心的时候,就会有一个花美男可以靠,痛苦的时候,会有一副宽宽的胸膛收容。

偏我笨到任由愤怒造孽,不顾一切、血淋淋地剥除伪装,把他的爱放在太阳下曝晒。

死了,我们的友谊,再也救不回……

“章幼沂!”他捏住我的手臂。

反眼看他,不让无助出笼,即使心痛也不说。是我亲手拿刀子划断我们之间的友谊,行凶者不能示弱。

“你何其残忍。”他紧抿的双唇失去血色。

“你的话对我就不残忍?”我在笑,我知道自己笑得多么狰狞。

“你要听听什么叫做真正残忍吗?好,我来说。我知道你对四弟有多重要,我更知道四弟对大周有多重要,为顾全大局,即使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也必须把你当成朋友。

我付出、不求回报,我用所有的力气来维护你们的幸福,我把你们的快乐放在前面,忽略自己想要什么。我选择对自己残忍,并不是因为我笨啊,而是因为,那是必要的抉择。”

我点头,给他拍拍手,好伟大喔。

人是最自私的动物,偏就是有这么无私的人。他妥协了,便有权利来逼我妥协,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儿。说到底,错的还是我的自私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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