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凊沂公主 第26页

作者:惜之

“当然怕,那样很没有面子。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她追你,隔的哪里是纱,是麻布袋好不。”

他又笑了,笑得诚挚。我喜欢这样的他,没有心机、没有深沉的阿朔。

“放心,我永远不会让人把你挡在门外。”他放下书,把我拉到身边。

心咚地漏跳一下。多好,永远的门内,没有门外,就算两人注定只能一段,这一段也美得让人无穷回味。

“说话算话哦。”我伸出手指头,教他打勾勾、盖印章,然后手心贴合、滑过,教他这个时代尚未被发明出来的“影印”。

小扇子端着东西站在他身后,那是李书凤送来的盘子,里面有一碗女乃子、四色糕点和一个绣荷包。

“把东西拿下去。”他下命令,小扇子照做。

“等等,要拿去哪里?”我追着小扇子,拉住他的袖子说。

“丢掉。”阿朔的声音冷冷的,心情不太好。

敝,两分钟之前还很温和啊,怎地变脸和翻书一样快?

“不要丢,我变个把戏给你们看。”我硬把托盘抢回来,摆在桌面上。“小扇子,给我一枝干净的毛笔吧!”

“姑娘要做什么?”小扇子眼睛亮晶晶的,盯住我瞧。他很喜欢我玩的小把戏,尤其是我画在书册一角的卡通动画。

“瞧了就知道。”

他进里屋,不多久翻了枝新毛笔给我。

我把毛笔浸到碗里,等它吸饱女乃子,之后在纸上面写下几个字,放在窗边,让风把水分吹干。

“瞧,我写了什么?”我把纸在阿朔、常瑄和小扇子面前晃了晃。

“女乃子又不是黑墨,本来就不能拿来写字。”小扇子说。

“真不行?”我在这里混得太熟了,连小扇子也没拿我当外人。

“真不行。”小扇子笃定说。

“确定不行?”我一句一句挑拨他。

“确定不行。”他抬高了下巴,像骄傲的公鸡。

“肯定不行?”

“肯定不行。”

“如果行的话,你怎么办?”

“如果行的话,小扇子给姑娘磕头。”

后面那句是小扇子的口头禅,每回逗得他急了,他总会说上这样一句。如果我要认真计较,他不知道欠我几个头了。

“好,看仔细啰。”

我用打火石把蜡烛燃上,然后把纸放在上面慢慢烘烤,不多久,字迹跑出来了,白白的纸上写的一行字,赫然就是“小扇子给姑娘磕头”。

看到字迹,阿朔和常瑄都笑开。

我猛地跳到常瑄面前说:“厚,你笑了。就说啰,你一笑倾城倾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来来,再笑一笑。”

他别开脸,我追到他面前,不让他躲。

“幼沂。”阿朔唤我。

我没理他,照常追着常瑄说话:“你笑笑呗,真的好看得很。”

“章幼沂,过来。”阿朔又喊。

我假装没听到,扯住常瑄的袖子问:“不爱笑啊?不然你教我练轻功好了,下回有人要打我的时候,我才跑得掉。”

常瑄在憋笑,憋得很辛苦,我知道。

“我讲话你没听见?”阿朔压低嗓子说话更具威胁,我嘟起嘴,走回他身边。他瞄我一眼,问:“你怎老闹常瑄?”

“哪里是闹,我想拜他为师。”我抓起李姑娘送来的糕点,一口一口吃得好快活。这是她亲手做的吧?她的手艺真是不同凡响。

“习武?你熬不住苦头的。”

“谁说的?”

“我说的。”

“可习了武,万一碰上坏人,就可以防身。”

“你乖乖待在家里,怎会碰上坏人?”

说得简单。“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总是有备无患啊。”

“想太多。”

在阿朔的示意下,小扇子和常瑄退了出去,屋里剩下我和阿朔,我冲着他一笑。

般不懂,他明明是冷面修罗,为啥我特爱同他亲近?人与人之间真的很难界定,安心是该在亲切温和、笑容可掬的靖睿王身上才找得到的东西,偏偏,我在阿朔身上撞见。

“你真的是章家千金?”他眯紧眼睛望我。

“为什么不是?”

他把桌上用牛女乃写的字拿起来,端详了好一阵子,摇头。“章家千金琴棋书画皆通,而你……”他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体,摇头。

“你真想知道我是不是章家千金?”我趴到桌子上,侧着脸同他笑。

“当然。”

“那我们来玩真心话大考验。”话出口,我就后悔了。

有一种人天生有小聪明却缺乏大智慧,最直接的证明是,他们的嘴巴比脑筋动得快,偏偏,我就是这样的人。

丙然,他变了脸色。我硬着脖子、架起笑颜,假装没发现他的不对劲,继续说:“真心话大考验就是你问我一个问题,我问你一个问题,对方不管问什么,都要回答真心话,不准打官腔。”

再瞥他一眼,他的脸还是泠冷的。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哪方派来的间谍,想窃取他的机密吧?管他,先问先赢,我勾住他的手臂,软声问:“阿朔,你喜欢我吗?”

听完我的问题,他的脸色略见缓和,他大概以为我会问他军情或皇太子争夺战之类的内幕吧。

我知道,看似平静的后宫并不平静,许多妃子、皇子们都在暗中使力,争夺虚悬的东宫太子之位,也知道有人用暗招,想除去某些对手。

上回六皇子镛翔的无故落马,摔成重伤,尚未查出原因,八皇子镛绪就因为调戏皇帝新宠的龄美人被活逮,给削去官职、赶出宫去。

说当中没人搞鬼才怪,怎会恰恰好就让皇上给撞见了?那日,八皇子跪在御书房外,坚持自己是被诬陷的,可惜皇上不肯见他。

都知道一摘使瓜甜,二摘使瓜稀,这三摘四摘,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问这个干什么?”阿朔浮上一层笑意。

“真心话、真心话,你不可以把问题丢还给我。”我用一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尴尬了一下,说:“不讨厌。”

我笑逐颜开,说:“不讨厌是不是代表喜欢啊?谢谢,你的答案让我松了一口气。”

这是个婉约保守的朝代,总是你有心、我有意便成,谁都不言情说爱,彷佛爱说出口就破了、失真了。

“为什么松一口气?”

“喜欢是种对等关系,我可不希望自己喜欢你比你喜欢我多,这样太亏。”我是个贪心女人,明知我只能拥有一小段,却也要在这一小段里面,爱得尽致。“阿朔,你喜欢的女生是什么样子的?”

“轮到我发问。”

“喂,你刚问了,你问我‘为什么松一口气’,我回答‘喜欢是种对等关系,我可不希望自己喜欢你比你喜欢我多,这样太亏’。说吧,你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不把我当权朔王的女人。”他直觉回答,连思考都省去。

哦,懂了,他是权朔王也是男人,有喜怒哀乐、有快乐悲伤,也有失意沮丧,他并不是个事事强项的无敌铁金钢。我猜,说不定连皇后娘娘都没把他当儿子疼爱过,也许打一出生就拿他当“未来的皇帝”在教养。

“轮到我问了吗?”阿朔问。

“好,你问。”

“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哇,这一题太麻辣。我挤挤鼻子,考虑着要怎么说比较好。说谎?嗯,这是最安全的作法,可他的眼神又让我感觉说谎不安全。

“我是章家千金……”我说得模棱两可。

“不是真心话大考验吗?”他斜我一眼,摆明不相信。

“我们今天的对话,会有第三个人听见吗?”我犹豫着该说不该说。

“不会。”

“会传出去,然后我被五花大绑,冠上妖言惑众罪,吊在城门上三天三夜吗?”这游戏是我提出的,我是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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