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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史 第17页

作者:单炜晴

虽然她不懂为何会变成这样,但是要她面对如此的杜晴春……光想到,就令她害怕。

如果你无法做到不受影响,就别再和少爷如此亲近。

案亲的话,向来是该怎么做的指标。

可是她选择阳奉阴违,因为她不认为杜晴春会这么做,况且她答应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少爷没有她不行。

也许是年轻的狂妄自负,使她如此认定,可父亲的话没有一日不困扰着她,就在她最为心慌意乱的时候,他人的耳语开始带来另一股压力——

她以为少爷会娶她吗?一直黏着少爷,也不知羞?

那也没办法,谁教她如此有心,少爷上哪儿,她就像只小狈一样跟进跟出,左边讨好右边奉承的,哄得少爷服服帖帖,总有一天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说来谁不喜欢少爷?就怪咱们没她那个本事了,改天要是当了少女乃女乃,还真希望她念得同房的旧情啊!

也许再过不久就轮到咱们给她端洗脚水了呢!

她懂了,原来父亲会那么说,是因为早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不希望她受伤,想保护她,才会借此机会告诫她,但是她固执的不肯听,于是得亲自面对这些嫉妒的声浪。

注意到这些背后谈论是非的声音,并没有好处,徒增她烦恼懊丧,也让她更加竖起耳朵去听那些根本不想听的话。

终于,在这般精神无法集中的情况下,她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那时的她才接手史今书坊的管理没多久,一个错误的决定,将一本应该收进观书楼禁书库的书籍和史今书坊的新书给搞混,并让书坊的长工拿去翻印。

发现出错为时已晚,总共翻印了二十本,部分还在柜上的立刻下架,部分被借走的她也马上去追讨回来,而剩下被买走的她跑遍了长安所有人家,五本只追回三本。

错愕、自责、懊悔、沮丧……这都无法回到她铸成大错之前。

案亲对她失望,原本就等着看她出错的人落井下石,其余的人则漠然以对。错在自己,她也只能咬紧牙承受那些冷言冷语和冷漠忽视。

但她的少爷实在和她靠得太近了,怎么可能会没发现这种情况?他跳出来用强势的态度插手解决这件事。

她当然感激他为自己出面,可伴随而来的窃窃私语只是越发喧嚣而已,那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和杜晴春的距离,无论是看在他人或是他们自己的眼中,都已经模糊了主仆间的界线,偏偏她发现得太晚。

在告诉自己必须划出主仆界线的那一晚,她哭了。

明明还是住在杜家,仍得伺候杜晴春,但一股想说却说不出的揪心,令她的泪直落。

原来,真的像他人口中说的一样——她是如此倾心于他。

却必须将这种心情隐藏起来,不能言,然后欺骗自己。

云与泥,是天与地的差别。

那时候,她好希望时间一直停在初潮来临之前,他们都懵懂,互相依靠的日子。

寅时一刻,阮秋色一身整洁的猎装,伫立在镜前,凝视着镜中面容淡然的自己。

自从那之后,她原本就少笑的脸更难见到嘴角有任何上扬的弧度。

十三年来,她早已习惯了这种隐心忍性的生活……

突地发现自己正用手轻轻摩擦着唇,神情还带着迷惘和冲击,她心一惊,飞快收回右手,随即因为用力过猛扯疼了手上的伤口。

眉蹙春山,她暗骂自己老忘了受伤这回事。大夫的交代确实有道理,她只怨自己伤了惯用手。

阮秋色对着镜子重新整理过表情,眼角余光瞥见昨夜随手搁在桌上的吊手巾,面色一凛,迟疑了片刻,她选择忽略,转身步出房门。

他的少爷今天心情非常、非常的好。

隐冬一大早就被挖了起来,替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主子准备洗澡水时,听见倒在床上跷着二郎腿的少爷边抖腿边哼着歌,又见他扬着满脸的微笑,打心眼里肯定。

若说除了阮秋色之外,跟在孤僻乖张的杜晴春身边最久的就属隐冬了。

也许并非从小就待在杜家,隐冬对老仆口中有些调皮,但待人温和、谦恭有礼的杜晴春一点妄想也没有。

打从他开始服侍杜晴春,他就一直是这副脾性;而没有妄想便不会有所期待,自然也能忍受奴仆口中“性格骤变”的杜晴春。

不过,待在少爷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开心。

“少爷,洗澡水好了。”

“嗯哼。”杜晴春轻哼了声,起身下了床榻,已经敞开大半的睡衫顺着他的动作,顺势滑落,身上其余的布料也三两下就被他清除的干干净净。

平时阮秋色在的话,他会让她替自己宽衣解带,连洗澡时都要她来擦背,那是为了刁难她;如今她受了伤,他特别起了个大早在她来之前洗澡,可是一点也不想让隐冬替他月兑衣裳。

让一个大男人帮他宽衣?想到那个画面就反胃。

“少爷平时手脚也这么利落,阮总管应该会很开心。”隐冬忍不住说。

他敢说,主子的乐趣就是一逮到机会,便极力为难阮总管。

杜晴春在入浴桶前睨了他一眼,“顺她的意不表示我会开心。”

是啊,而他的少爷向来是以自己开心为最高原则。隐冬暗忖,乖乖候在一旁,等主子有事叫人,没事闲搭个几句。

舒服地浸入浴桶,杜晴春的好心情没有被隐冬的话给打坏,很快又恢复了歌声。

杜晴春有个怪癖,一天会洗上两次澡。

为了他这爱干净的怪癖,杜府几乎整天都得烧好热水准备,因为他们的主子总是想洗就洗,完全不管时间的。

“隐冬,你说,改变是不是件好事?”杜晴春天外飞来一笔的问。

“少爷若认为是好事,就是好事;不是便不是。”隐冬聪明的给了事不关己的答案。

假使太认真和少爷谈论这种问题,最后只会被他搞得一肚子气,谁教他是个为唱反调而唱反调的人。

“我是问你、觉、得。”杜晴春靠在浴桶边,笑容可掬,但命令的口气不容忽视。

隐冬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少爷是在拿我试刁难阮总管的新方法吗?”

“我问个问题都算刁难人?”杜晴春有些不爽了。

“问问题当然不算刁难,只是考虑到少爷以往的习性,小的想不出不怀疑的理由。”隐冬平淡无奇的回答。

杜晴春停顿片刻,盯着他瞧,后道:“是我的错觉吗?你似乎越来越像秋儿了。”

“阮总管一直是小的仿效学习的对象。”

“如果你敢变得和她一样面无表情兼不苟言笑,我马上把你撵出杜家大门。”

杜晴春警告。

隐冬耸耸肩,“如果说出小的在少爷身边伺候了十二年,要再找到新的工作应该不难。”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讽刺我难搞。”杜晴春撇嘴。

“哎呀,不小心说溜嘴了。”隐冬模仿阮秋色波澜不兴的神情,语气平板的说。

“真是够了!”眉心微蹙,杜晴春啐了声,“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有这么难吗?”

“回少爷,是不简单。”隐冬有够老实。

“若你再不回答,我会要你全身月兑光跑凤翔一圈。”杜晴春唇角弯了笑。

“那还真是差……体贴。”批评的话到了嘴边,在看见主子的瞪视,隐冬乖乖改口,想了一下,回答:“主子遇上什么好事了吗?”

“所谓的好事是指?”杜晴春笑得好灿烂,几乎等不及要说了。

“这就要请少爷告诉小的了。”隐冬感觉自己是在主子期待的目光压力下,被迫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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