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舞扬冷眼看着他,明明满手血腥还说得如此志得意满,令人不屑。
“郡主可知此人是谁?”
“本郡主没兴趣!”她已不再掩饰自己不悦的神情。
“真可惜……”和卓笑了笑,“了凡若在泉下有知,不知是否也会跟臣同感遗憾?”
了凡?李舞扬微楞了一下,目光对上和卓不怀好意的神情。
“尹了凡……当年正是有他大力帮忙,臣才可以立下大功,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不可能……虽然外头阳光和煦,但此刻李舞扬却觉得浑身发冷。
舞扬,记住一件事,此生别向任何人提及你爹是尹了凡,娘亲是谋水心……脑里回荡着伶姨的耳提面命,她忽地觉得一阵头晕。
和卓注意到她脸色变得惨白,立刻伸手扶住她,“郡主?”
“放开我!”她随即推开他的手怒斥道:“不准碰我!”
和卓的手僵在半空中,脸色微沉。当年离开苗疆时,他要带走谋水心,她也和今日的李舞扬一样,对他视若鄙夷,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
因此数年后他杀了尹了凡,以为可以拥有谋水心,却没料到她最后竟然当着他的面投崖自尽,情愿为尹了凡殉节也不愿意跟着他。这是他一生最深的痛,也是最难忘的耻辱。
“尹了凡和谋水心这对夫妻人是好,就是少了点心眼。”想起过去,更激励了他要得到李舞扬的心,“一直以来,他们只能过着粗食布衣的日子,可惜得到荣华富贵的机会我是给了,了凡那家伙也立下大功杀了一大群妖怪,灭了人家的族类,偏偏自己却没有命享福,可惜呀可惜……”
李舞扬颤抖的握着拳头,不愿接受听在耳里的话语,她扬起手指指着门口,“出去!”
夏雨连忙伸手,扶住激动得仿佛随时晕过去的主子。
和卓不痛不痒,还自伸手拿起桌上的梅花糕,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滋味不错,可惜还差了水心那么一点……郡主,你该记得你娘亲的手艺吧?”
“给我出去!”李舞扬失控的大吼一声。
“臣立刻出去。”和卓脸上扬着笑意,交代着下人,“来人啊!把东西放下!”
“把东西带走!”她愤怒的说。
“留下吧,郡主,”他柔声说,看着她的眸光不怀好意,“这些东西早晚有用的,这可是聘礼。”
聘礼?李舞扬震惊的瞪视着他,狂怒不已。
“你这个大胆狂徒!”
但她的愤怒,只引来和卓得意扬扬的讪笑声。
“你……”她气急攻心,脸色苍白,声音转为虚弱。
“郡主?”夏雨一脸不安的扶住摇摇欲坠的主子。
和卓已经大笑着走远,但他留下的震撼却持续撼动着李舞扬。当年他确是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灭掉狐族,所以……真是她爹?
不——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她在夏雨的惊叫声中晕了过去。
当李舞扬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柳岩枫握着她的手,坐在她身边,状似敛眉沉思。
睁开眼就看到令她魂牵梦萦的脸庞,她忍不住轻喟一口气。“唉!”
“你醒了?”他立刻抬头看着她。
她勉强一笑,想要起身,“我口渴。”
一旁的夏雨连忙把炖好的燕窝端上来,柳岩枫接过手,亲自喂她。
她喝了几口,歇会后才问:“我怎么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见她不喝了,他便将手中的燕窝交给夏雨,手一挥让夏雨退下,然后严肃的看着她。
她眨眨眼,掩去心中深藏的复杂情绪,“你是大夫,若你都不知我怎么了,我又怎会知道?难道是我大限之期已到吗?”
“别胡说!”他不悦地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看着他温柔的目光,李舞扬其实很难过,她想哭,想吼,但最后却只能全都吞进肚子里。
她朝他伸出手,他一把拥住她,熟悉的温暖使她叹息,一种想说但又不敢说的矛盾在心头纠结。
“若真是大限之期已到……”她细语,“能死你怀里也算善终了。”
“你……”他脸色严峻起来。
“别生气。”她吻了下他的脸颊,“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抱着她的手不自觉一紧,目光望着满房的珍宝,他沉声问:“这是和卓送来的?”
她的嘴一撇,“嗯。”
“什么意思?”
顿了一下,她没打算隐瞒,“他说是聘礼。”
“欺人太甚!”柳岩枫顿觉胸中燃起一把火,对和卓的怨恨已不单是他杀了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更因他此刻竟敢将念头动到她身上。
她急忙拉住一脸阴骸、起身欲走的他,“先别恼,这件事我会处理。”
他低头看着她娇弱的模样,“你不要我出面,是担心他对我不利?”
她心头一动。她只是担心他,却也更担心他一旦得知真相,过去恩怨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纵使他权势大过天,也不能夺人之妻!”
看着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气愤,她伸手抚模他的颊,安抚着他,“求你……别气了,我们派人把东西送回去就成了,你务需亲自走一趟。”
察觉她眸光闪烁,他眼底一黯,她有事瞒他?
最后,他终是点了头,“好吧,就派人送回去。”
“那你真不去找他?”她幽幽的凝视他问。
他默然无语。
她叹了口气说:“你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你,你还是会跑这一趟的。”
他勾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双眼,不想两人之间有任何隐瞒,“有些事,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第17章(2)
说清楚……到时只怕一切也全都变样了……
李舞扬垂下眼,避开了他的视线。
和卓既敢直闯谨王府,代表他已经不惧怕,权势如日中天的他,如今已连谨王爷都不放在眼里,而这谨王女婿的身份,只怕是保不住岩枫了。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她真能逃避、带着谎言过一生?
“相公……”她轻声一叹,将头靠在他怀里,依偎着他,“随你吧。你想怎么做就去做,但凡事小心。”
从那一声叹息声中,他感受到她没说出口的无奈和痛苦——该死的和卓!一定是他的唐突让舞扬受了惊吓。
“究竟出了什么事?”他问。
面对他的关心,她摇头对他一笑,“没事,只是有点担心将来。”
“担心将来?这一点都不像天不怕地不怕的舞扬郡主。”
她笑着,可眼中却浮起泪雾,“舞扬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
“真的?”
他肯定的点头。
她激动的抱紧他,吻上他的唇,他的亲吻使她浑身不由自主的轻颤,她不愿再多想,只愿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时光,在幸福还能包围着她的时候。
或许他还能属于她,也或许、她担忧的事一辈子都不会到来。
柳岩枫清冷不带情绪的目光打量着这气派的宅院,朱漆大门上有着闪亮的黄铜兽门环,大门左右各有半人高的雄狮石像,屋檐高耸,看上去富贵威严,这其实别说谨王府,就连皇宫都未必比得上。
他被家丁请进大厅,厅里也放着两个罕见的贵重金水平,上头插着牡丹花,散发扑鼻花香。铜制的长头鹤香炉,则冒着缕缕的香烟。
看来和卓仗着权势,这几年不只官场得意,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也不少。
大厅上至少有十名壮汉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们身上的刀剑,原来和卓就连家里也是戒备森严。
“瞧瞧是什么风把郡马爷吹来了?”和卓从内堂走出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柳岩枫手一挥,带来的侍从立刻将和卓之前送进谨王府的“聘礼”如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