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气氛持续发酵,餐会进行到半途,逐渐变了样,骊歌换成摇宾乐,学生们嘻笑庆祝,花招百出,教官跟老师们也睁只眼闭只眼,最后竟连鸡尾酒都搬出来了。
笑声乱飘,纤细的身影始终站在角落,齐肩的发丝仍一丝不苟,那身白衣黑裙的制服,也熨烫得平平整整,只是多了一朵毕业生代表的胸花。
向柔在紧张。
从几周前开始,紧张就像是小蚂蚁,在她心头啃啊啃,让她根本无心准备联考,就算打开书本,也是视而不见。
直到今天,毕业典礼结束后,紧张已累积到极点,没有人知道,她紧握的双手,正在轻轻颤抖。
“柔,你要喝饮料吗?”欧阳欣欣凑过来,手中端着两个塑胶杯,水灵的大眼眨着暖笑。
发凉的小手接过塑胶杯,凑到嘴边,两、三口就喝得见底。
“啊、啊,那是鸡尾酒耶!”欧阳欣欣连忙低喊。
“我知道。”向柔接过另一杯,像渴极了似的,又凑到唇边,转眼间连干两杯。“还有没有?”她问道。
“有。”欣欣眨着大眼,愣愣的回答。“我再去拿几杯过来。”
“我要一壶。”
“一壶?”
“对,一壶。”她坚定的点头。
“噢,好。”虽然满头雾水,欣欣还是遵照好友交代,去捧了整壶的鸡尾酒回来,然后像个服务生似的,站在旁边,一次次把空杯斟满。
冰凉的鸡尾酒下肚,酸酸甜甜的液体,化作热烫的酒气。因为酒精的作用,向柔粉女敕的双颊,逐渐透出浅浅的红晕,紧绷的四肢逐渐酥软,神智也有些醺然。
“呃,柔,你喝得太多了,这样不太好吧?”欣欣小声的提醒,壶里已经空了一半。
向柔又喝尽一杯,开口正想说话,某种莫名的战慄,却让她陡然住口,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她敏锐的察觉到,他来了。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健硕的身影,缓步朝她走过来,那与生俱来的强烈压迫感,舞池里拥挤的学生,就像是摩西过红海般,自动让出一条道路,让他笔直的走向她。
震耳欲聋的音乐,像是瞬间静下来,成大业穿越过人群的姿态,从容而充满危险,让她想起穿越过草食动物的猛兽。
虽然过程坎坷艰辛,但是他还真的戒菸成功,粗糙的指掌间,再也嗅不见浓烈的菸味。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照样逞凶斗狠,领着狐群狗党,历经一次次恶战,身旁却不再有热情少女围绕。
如今,他终于顺利毕业,期限已到,她该要偿债了!
早该知道,成大业是有债必收的人,既然胜了这一场,哪有可能不跟她需索代价?
斑大的身躯来到她面前,喧闹都被隔绝在他的双肩后方,那双深幽的黑眸锁住她,其中跳燃的火焰,比他戒菸初期,盯着香菸时更热烫灼人。
“跟我来。”成大业开门见山的说道,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捏紧塑胶杯,下颚微扬,神色如常,心跳却老早乱了谱,必须暗暗深吸几口气,才能开口。
“去哪里?”
“找个安静的地方。”他把头一偏,环视活动中心内的人山人海。“我没有当众表演的嗜好。”视线掠过一旁的欧阳欣欣,虽然没有多停留半秒,却已经让她不安的连退好几步。
“呃,柔,发生什么事了?”她小声的问,拉拉好友的衣袖。
“没事。”向柔轻描淡写的回答。
“没事吗?”他危险的重复,剔锐的浓眉拧皱,对她的答案极为不满。“你是不是忘了,还欠我一个『毕业礼物』?”
纤细的双手把塑胶杯握得更紧。
“我没忘记。”她所设下的重重限制,全数被成大业“挑战成功”。她再也没有藉口拒绝他。
黑眉一展,大掌直接握住她的手肘,拉着她就往门口走去,执意要领取这梦寐以求的“奖赏”。
“我的机车就停在外头。”他简单的说道。渴望已经煎熬他太久,再多逗留一秒,他可能就会失去自制,在全体毕业生面前吻她。
向柔因为酒精而醺软,而他强大的男性力量,以及灼热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再说,他也不可能接受拒绝——她被拉着走出活动中心,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柔软的云端。
她是说到做到的人,良好的教养,让她不曾食言。既然成大业已经办到她开出的所有条件,那么,她就得信守承诺,乖乖的“付帐”。
被箝握的小手,悄悄捏紧,向柔克制着不要惊慌,坐上那辆重型机车,任由他载着她远离校园。
反正,只是一个吻,她还“付”得起的。
不过就是一个吻罢了——
不过就是一个吻——
一个吻——
结果,成大业不只是吻了她。
当向荣发现他们时,所有该做与不该做的事,老早被成大业全部做尽了。
她的白衣黑裙,虽然都还穿在身上,但是上半身的钮扣全被解开,雪女敕的肌肤若隐若现,还有着淡淡的吻痕,散落在床边的内衣、内裤,无言的宣告,她的“中空”状态。
至于成大业的长裤跟内裤,老早在“提枪上阵”时,全被推到臀下。任何人瞧见他们的模样,立刻就能猜出,他们……他跟她……
室外虫声唧唧,精致的和式小屋内,却静得没有半点声音。
纠缠在床上的两个人,仍旧沉默不语,向荣的脸色愈来愈难看,铁青得吓人,紧绷的身躯,每一时都迸发着极力压抑的力量。
“把衣服穿好。”他的声音打破沉寂,视线紧盯着成大业,黑眸深得看不见底。“你出来,我们到外面谈。”说完,他脚跟一旋,走到小屋外头,步伐重得像是每走一步,就在地上敲进一根钉子。
成大业下了床,有些困难的拉上裤子。走到门前时,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着复杂的深意,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说,掉头开门,就走了出去。
直到室内清场完毕,向柔发颤的小手,才敢离开飘垂的衣襟。
她的双颊火烫,聪明的脑袋彻底罢工,只剩下一片空白,因为双手抖得太厉害,所以耗费比平常更多的时间,才穿妥内衣。
大哥刚毅木讷,脾气温厚,但是一旦生气起来,就可怕得让人胆寒。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哥这么生气。
向柔低着头,想把扣子逐一扣回原位,但是双手偏偏不听话,抖颤个不停,怎么扣都扣不好。
纷乱的思绪,在脑子里转啊转,让她心神不宁。她不断猜想,大哥会跟成大业说什么?成大业又会跟大哥说什么?
砰!
一声重重的闷响,吓得她错愕的抬起头来。
因为夜深人静,那声音格外的清晰,然后一声又一声,更响更重的声音接连传来。
那声音好耳熟,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她在杨家道场里,痛揍沙包的声音!
向柔心跳陡然一停,这么一急,双手居然不抖了,三两下就扣妥钮扣,急忙的冲出去。
天际月儿露脸,银白色的月光洒落,把四周照得清清楚楚。
红黑相间的重型机车停在外头,旁边多了辆休旅车。向荣就站在车旁,背对着她,紧握的双拳受了伤,鲜血在月光下红得刺眼。成大业则是倒在地上,老早被揍得昏迷不醒。
看来,刚刚挨揍的可不是沙包!
大哥是不动手则矣,一旦开打,就没人打得过他,即使是身手矫健、实战经验无数的成大业,也成了大哥的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