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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爱?2503房(下) 第13页

作者:单飞雪

晚餐结束,教授不顾小君反对,要周德生送小君回家。

离开时,教授夫人将咖哩饭打包,让小君带走。“妳一个人住,这给妳带回去慢慢吃啊。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小君正想着要用什么借口婉拒,餐袋已经塞到手里。

车上,周德生向小君讨教演奏心得,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小君心不在焉听着,望着眼前辽阔的黑暗道路,快速后退的路灯,光影闪动的瞬间,她彷佛又看见久违的自己,在某人家里,拿着电话跟美美求助,紧张又兴奋地学做咖哩饭,她被洋葱熏哭了,奔进客厅慌慌张张,那个人大手一抓,将她按进冰箱吹眼睛……

小君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冷静一下,再睁开。

可是只淡忘了一会儿,她好像又看见了,深夜的猫空茶店,山林里,荷花池,朋友们的聚会。他掌心里,飞走的萤火虫,那一点光,跑得无影无踪……

小君恍惚地想--我怎么会在这里?

多不可思议!那些发生过的,那些欢笑泪水都是真的吗?

到了住处,她没请周德生上来,说声再见,她转身就走。连给周德生问她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周德生看伊人入门,他心神不宁,揣测小君眉间那抹忧郁是为什么?寡言又为什么?他被这忧郁女子吸引,傻了好半晌,才离开。

回到家,小君开灯,将咖哩扔进冰箱,像在生气,重重地摔上冰箱门。想了想,又像跟自己赌气,再打开,拿出咖哩饭,全倒出来,跟饭搅糊,走到沙发坐下,深吸口气。

好,她笃定地,大口大口吃。

房里,响着扒饭的声音,她吃得快又急,狠绝得像跟咖哩有仇,急着消灭它,吃到面目通红,肚子快撑爆,还不知道停。

门铃响了,小君抹抹嘴,去开门。

“妳忘了这个……”是周德生,手上拎着紫色毛外套,

“谢谢。”接过外套,才要说再见,忽地一阵恶心,她转身往厕所冲,趴在马桶呕吐。

“妳没事吧?要不要紧?”周德生跟进来,不怕脏又是递面纸又是拍她的背,留下来照顾她。“怎么会这样?要不要看医生?”

小君呕得五脏六腑像要翻过来了。吐完,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回客厅休息。

周德生还在,他泡了热茶给小君喝。

“没关系,我没事了。”她瘫在沙发,说话有气无力,面色苍白。

“是不是吃坏肚子?”

“是啊,我过敏。”她掩面,给一个虚弱的微笑。

“对什么过敏?咖哩?还是里面的什么佐料?家里有没有药?”

哪里有解药?她无所谓地笑一笑。“没关系,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她对往事过敏,对和黎祖驯热爱过的每个细节都过敏,失恋是重伤害,时间过去,外表也许已经看不出来,但是……小君自嘲地想,她已经成了过敏儿,不过是咖哩饭啊,就轻易将她好不容易平息的内心崩溃。都两年了,这过敏原莫非是根植在体内?怎么还会忽然跑出来闹闹她?教她痛苦?那个人让她重伤,怎么还会被影响?

周德生很温柔地说:“我再待一不好了,看妳这样,真让人担心。”

放下掩面手,露出彷徨的脸色,小君望着周德生,凝视那关怀的眼神,忽然像被针扎痛心。她恍惚,她一定是疯了,不然为什么会在周德生眼睛里,忽然望见黎祖驯?这错觉,还来不及推翻,泪汹涌,就急淌而下。她失控,蒙住脸痛哭。失去爱,一个人挣扎着,她好寂寞啊!

“不要哭啊,为什么这么难过?要不要试着说出来?”周德生慌了,更走不了,想安抚,却不知如何安慰。

“我很恨……一个……很可恶的人。”她吞吞吐吐地说了,太难受也太寂寞了,狼狈时,深夜时分,来自同国度的朋友善意的关心,让她一时卸下心防,将痛苦说出口。

周德生轻拍她的背,安抚着:“没关系,不要忍,想哭就好好的哭……”

她失控,果真泪流不止。“那个人真的坏透了……你知道他多可恶吗?他……”满腔恨无处发泄,这会儿她混乱地说出来,将内心沈潜着的痛苦全发泄出来,对着个不熟的朋友,反复将情伤说了又说。

就好像江小君近在眼前……

于此同时,台湾,桃园,半夜三点多,店家都关了,地上散落前一晚闹市遗下的垃圾,清洁员出动,沿街清扫。

街旁,有一处,正灯火辉煌,闹嚷着。一群内行人聚集艺品拍卖场,这群男人,个个看起来表情阴郁,行为低调,面目模糊,他们穿着随便,有的甚至还穿拖鞋,或抽烟或嚼食槟榔,或忙着透过手机跟朋友通报状况,这群人不时激动地抢着出价,竟标商家展示的字画。

在三教九流的人群里,有个气质独特,身穿卡其衬衫、卡其长裤的男人,他目光如炬,和频频出价的那些人不同,他只静静看着,待要出手了,就一径喊价到底,绝不手软。

看一幅幅被标走的字画,嘿,有时看着字画被买走,买家趾高气昂颇为得意,他却在心里偷笑。可怜的家伙,那张齐白石的画是假的,李可染的画也是赝品,那个笨蛋竟然看不出来黄宾虹的画哪有这么差?而那几个抢着竟标炒热买气的分明是商家自己人。

这天晚上,这个人从凌晨两点站到天亮,冬日清晨,寒意蚀骨,他也不觉得累,最后最后他只出手买了一个清朝花瓶,一套颇有历史的砚台。

散场后,他低头看看手表。这是他常做的动作,望着她送的手表,看指针在跑,就好像伊人就在左右。希望时间跑得快一些,更快一些。再两年,她就回来重聚。她在国外好吗?

“黎祖驯!”有人喊他。

回头,看杨美美正跳下计程车,反抓着身上大衣,喷着寒气,过来找他。

“这么晚跑出来干么?”

“就知道你在这里混。”因为天冷,她脸颊冻得通红。“走,一起去吃早餐。今天买了什么?”她好奇地拿了他买的东西打量。“能卖钱吗?”

“整理后,应该可以赚两万多。”

两人钻进路旁一辆老旧的黑色轿车。这是黎祖驯买的二手车,他改装过,性能还不错。黎祖驯发动汽车,驱车往布满吃食的早市。

“想吃什么?”她凑身问:“我睡不着,肚子饿死了。吃火鸡肉饭好不好?还是牛肉面?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不错喔!”

“最近有没有小君的消息?”他问的却是这个。

“没有,我又没她那边的电话,连搬新家都没办法通知她。”美美已从助理升为造型师,把那栋贷款沉重的房子卖出去,和妈妈在台北县买便宜的小鲍寓住。她搓着双手,呵着热气。“好冷喔,干么不开暖气?”

“坏了。”

“修啊!”

“没空。”

“帮你开去修。”

“小君有打电话给妳吗?”

还是问这个,美美脸色微变,别过脸,望向车窗外。“很久没她的消息了……”两年前她欺骗黎祖驯,骗他信已经亲手交给小君,骗他小君看完了信,知道四年的约定了,而其实……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拜托~~”美美玩笑地说:“一定过得很不错啦,才没跟我联络,在那边肯定已经交到很多好朋友了。”她偷瞄他,现在的黎祖驯比以前更有魅力了,浑身散发略带沧桑的男人味。她问:“假如……假如四年后她没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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