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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变麻雀 第16页

作者:陈毓华

像想转移注意力般,她对着他招手。“你瞧,你上回种的花都冒出了芽。”

沿着墙的一面花圃,争相冒出女敕绿的小苗,拥拥簇簇,生意盎然。

两人蹲了下来,对着满园生意指指点点。

想起来,他们的缘分还真是深厚。

“不如把我们两家之间的墙打掉,我们想看花,时时可以来。”花不迷人,迷人的是她澄静的小脸。

“等到盛夏时,它们会长得很漂亮。”

她不会把他的话当真。

“我们家很大,可以随你摆多少个花瓶。”他满意的眯起眼睛。

她噗哧一笑。“你想买我的花?”

“你要这样想也可以。”

“我知道我欠你人情,还有不少银子。”

蕴着笑意的脸僵了僵,这几日她看病的花费,还有母女的吃住对她而言的确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她在挂心这件事吗?

“你以为我会跟你……要债吗?”

“你真的跟我要债?”她绞着指头,“我恐怕一下子还不起那些银两,你可以让我分期摊还吗?”

“你满脑子都是责任,别这么辛苦自己不好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要你嫁我!”

他月兑口而出,再不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今晚两人的鸡同鸭讲会没完没了。

戚浅秋陡然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是真心的。”

她低头不说话了。

她还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上回她让别人作主把自己嫁掉,这回,不了,不再糊涂。

看她不作声,千郁树也知道急不得。

好半晌,她才幽幽出了声,“我并不想让自己再陷到婚姻里不能自主。”

“你之前的夫君对你不好?”挑了处风吹不到的地方,他让她坐下。

有关她的一切都从别人的嘴巴听来,要是可以,他希望听她说。

听她说,只是希望能够多加了解她。

“我无从比较,不知道那样的夭君算不算得上好。”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夫妻不都是这样的?“政治策略的婚姻,只留下蕾儿给我,要我来说,还没能够明白婚姻给我的感受,就结束了。”

千郁树并不惊讶,女儿的婚姻大事古来就是由父母作主,没有个人意愿,儿女是父母的附属品,命好的,不愁吃穿终老一生,命歹的,丈夫三妻四妾,在外花天酒地,不事生产,回到家来还要做人妻子的把他当大老爷服侍。

“说起来我们的际遇好像差不多,萨儿的娘也死得早,对婚姻,我也说不出想法。”父母作主的婚姻,他也曾想过就这样算了,不料,这场姻缘却没有好收场。

但是,这一回他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想要她,想热烈狂颠的把她捧在手心珍爱的呵护,细细的藏宠。

他从来没有这样狂烈执着的想爱一个人,烈火烧不息,狂风吹不灭。

而她懂他的心吗?

夜逐渐变深,露水冷凝,在风中悄悄的低语,让同样受过伤的两颗心,慢慢相依相偎相近。

^&^

一个吻,不算什么的……

谁说,一个吻,很惊天动地的——捂着脸,她的心愉悦得想跳舞。

托着香腮,戚浅秋倚着凉亭的长椅。

椅下,是新砌的池塘,塘中锦鲤优游自在,偶尔经过的仆人都看见了她一个人对着池塘傻笑,大家体贴的不去惊动她。

想来,家中快要有喜事了。

千大爷今天也一脸喜色的出门,出门前还慎重地吩咐他们要听夫人的使唤,当她女主人般敬重。

这种事哪需要吩咐,他们从进门的第一天,就看出来主人对未来的夫人爱护有加,老早就当温柔美丽的夫人是主子啦。

是的,他吻了她。

一个意外落在她嘴上的晚安吻。

她想得痴痴傻傻,心中流过的甜蜜还在回味,却被些微凌乱的脚步声给吵得回过神来。

黄大娘几乎要扭了脚。“夫人,不好了。”

早已得知千郁树请她来看顾小孩的戚浅秋站起身来迎向她,“有话慢慢说。”

“小少爷不见了!”

“怎么回事?”她焦急的问。

“先是小小姐跑出门追小狈,小少爷也跟着出去,等我追到外头,人就都不见了。”

在家中弄丢了人,叫她拿什么来赔?

“我去看看。”跑过回廊庭院,越过闻声出来的胡相,她奔出大门。心里牵挂着两个孩子的踪影。

胡相拦住后面跌跌撞撞跟着出来的黄大娘,问明白了情况,当机立断的马上派人分批外出寻找。

戚浅秋跑回隔壁的家,家中空无一人,她返身又往外跑,一路跑得急,见到人就问:“你看见我的孩子吗?你看见一男一女的孩子吗?”

有的人冷漠的摇头,有的把她当疯子。

“萨儿……蕾儿……我的孩子……”

她跑得气喘如牛,要是孩子们出了意外,她舍不得啊,任何一个她都不舍,都是她的宝贝啊!

“蕾儿!回娘一声话,萨儿——”

从千家出来的仆役们本来跟在戚浅秋的后头追,但追了一会,只见她钻进巷子里,一下就失去她的影子。

戚浅秋在巷子的转弯处发现一只蕾儿的虎头鞋,立刻不分来处的往迷宫似的巷子跑去,她不敢去想孩子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百万个念头飞来过她的脑十,她越想越害怕,心里不住地祈祷着。

“这是……萨儿的头巾。”

隐约中仿佛有一只在暗处操控的魔手,要把她扯进无尽的地狱。

她跑得脚好痛,胸口也痛得喘不过气,眼中浮起了红雾。可,她的孩子们在哪里?

等她扶住能撑住她颤抖身体的墙,匾额上褪色的暗红字体模糊的映人了她快要睁不开的眼瞳。

祠堂。

她怎么跑到人家的祠堂来?

没能够细想,她听见了蕾儿含糊的哭声。

支着快要解体的身子,她推开虚掩的门。

里面只有点点看似鬼火的烛光,窗子被封死了,阳光被禁锢在外面,暗影幢幢,叫人毛骨惊然。

“蕾儿……萨儿……”她跨进门槛,试着喊。

模糊的呜鸣声从角落发出。

突然间,烛光大亮。

不知道多久年代前的祖先牌位,一阶阶的泛着黄。

戚浅秋压抑着心底突地攀升的骇意,拼命让眼睛适应里面诡谲的气氛。

蓦然,几张风干橘子皮的老脸冒了出来。

“戚家寡妇。”

“诱饵想不到的好用。”

“不该你说的你闭嘴!”

七嘴八舌,是人。这认知,却让她一颗心又摆荡了起来。

表,隔着幽冥,不会无缘无故害人;人却不然,人心难测——

以前她或许天真无邪,但这些年的生活已教会了她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的孩子…”

“他们都在,你安心。”

戚浅秋一点一点的看明白,这里有几个人是昨日见过的。

“小孩子不懂事,要是哪里得罪各位街坊邻居,我在这里跟大家说对不起。”她福了福身子。

“戚家寡妇,我们今天叫你来,为的是要你同我们配合一件事。”千家族的长老还是以为女子可欺。

她忍下想纠正这些人的想法,算了,连她夫君姓氏都没弄清楚,戚寡妇就戚寡妇,随便他们爱怎么叫。

“乖乖配合就没事了。”村长眼中露出垂涎美色的猥琐,他搓着手不断的在戚浅秋四周绕着。

几个受扇动而聚集的村民乡勇,俨如野兽,眼神不善的盯着宛如可人驯羊落入虎群中的戚浅秋。

她忍下作呕的感觉,环住自己的双臂。

“你知道我是千家年纪最长的老人,大家都听我的,你要是敢违背我,就休想在这村落生活下去。”

她点头。知道这些人的恶势力建筑在道德的尺度上,他们拿卫道当刀枪,不顺从的人拿来当砧板上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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