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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虹 第9页

作者:陈毓华

步弭愁一口口喝着药,纵使里头放了甘草,还是苦到肠子打结。

“为什么你不肯带药丸子,那好吃多了,也用不着这么喝药。”她对于吃药是很认命的,但是,遇上乱惊虹以后却知道撒娇抱怨。

“良药苦口,草药的疗效是其他药丸比不上的。”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步弭愁喝药,她唱的药加了龙蛇胆、应付子跟麻雀胆,这几味菜都是取其根部,药性特强但也特苦,苦到没人性,就算大男人也要加上大量甜糖才肯服用,虽然听她一直抱怨,却也把大半碗的药都喝进肚子。

“吃药的人不是你,你自然说风凉话喽。”

“是吗?天不亮就起来熬草药的人是谁?”

“所以我很乖的喝啊。”步弭愁吐着丁香小舌朝乱惊虹嫣然一笑,然后继续进攻她的药。

天晴,太阳高挂,亮晃晃的照得人暖洋洋。

两人就坐在人家的屋檐下,你一言、我一语,谈得好不畅快。

“咳……小伙子,小俩口很恩爱喔。”咳个不停的是个全身褴褛的老乞丐。

“老爷爷,你脸泛黄,口有白沫,生病了喔。”步弭愁也不计较老乞丐有多脏,身上的跳蚤可以排队排到长安城,赶忙扶着他坐下。

“老毛病,死不了,人穷有钱吃饭没钱看病。”他乐天知命。

“老爷爷,有钱就该先看病,有健康的身体吃饭才会香。”

“哈哈,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我是乞丐,别人要看我又老又病才给饭、给碎银子呐。”说完他又是一阵似要咳出心肝肺的咳嗽。

步弭愁脸色沉重,跟乱惊虹交换了不安的神色。

这老爷爷病得不轻。

“不过,”老乞丐看了看一旁冒烟的药罐,有些为难的启齿,“要是可以,能不能分老乞丐一碗菜汁?”

他问药而来。

知道这样的要求不合情理,他慢慢解释着,“我还有个老乞婆,就在不远的土地庙里,她病得重,请大爷跟姑娘施舍我一碗药。”

他说完便要磕头。

乱惊虹一手握住不让他下跪。

“老爷爷,药不能乱吃,一个不好会闹人命的!”

“我也知道,可是我身无分文,我那婆子再没药救恐怕……”老乞丐颤巍巍的,满是眼屎的眼虽然混浊却透着夫妻患难的真情。

“老爷爷,这是五两银子,你赶紧请个大夫给夫人看病吧。”乱惊虹快刀斩乱麻。

“没有用的,我连医馆的大门都近不了,他们嫌我脏。”

“老爷爷,你别哭,我陪你回去。”步弭愁本来就心软,哪禁得起老乞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求。

“你……”老乞丐疑惑不已。

“他会看病,而且医术很好喔。”指着乱惊虹,步弭愁将他一军。

她要是说出自己有帮人治病的能力,恐怕路边的小狈也不会相信,她手里还端着药碗呢。

乱惊虹不以为然的掀眉。

“您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大爷,求您!”

步弭愁俏皮的朝乱惊虹福了福,万般恳求尽在不言中。

唉,自从遇见她以后他是越来越没原则了。

跋鸭子上架,乱惊虹只好随着老乞丐回到破旧的土地庙。

发霉的草席上静静躺着已经没了气息的老乞婆。

她全身生满斤、疮,干瘪的身躯显示生前被病魔折磨的痛楚,乱惊虹把了下脉,对着一脸渴望的老乞丐摇头。

老乞丐没哭,只是跌坐一旁,一瞬间显得更加苍老。

土地庙里不只有老乞丐夫妻,还有一堆行乞之人,老的老,小的小,糟老头跟老婆子占多数,污浊的空气,肮脏的环境,每个人不是病就是脏。

步弭愁无法漠视伤心的老乞丐,她蹲下,握住老人家的手,什么都不说,只见老乞丐本来无神的眼睛慢慢泛起惊讶,充满生气的光彩。

“老爷爷,对不住,弭愁能力不够,没能把老女乃女乃救回来,只能送你一点小礼物聊表心意,真的对不起……”

她以自身的灵力治愈老乞丐的病。

“生死有命,是我那老婆子没福气,没有早些遇到姑娘你这贵人。”

步弭愁摇头,握紧老乞丐的手。

其他的乞丐看她亲切可入,统统围拢过来。

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毫不排斥他们这些行乞之人。

面对这么多好奇的眼光,步弭愁心慌极了,扯着身上的衫子,一着急,脸上又出现不正常的红晕。

步家规矩严苛,一般的仆人是不许随便跟主子有所接触的,尤其她一身病痛,更是要避免被感染,仆人也怕担责任,就算远远看到她也保持着距离。

而即使出了门,她也只跟乱惊虹走得近,一下面对这么多人,她不禁手足无措。

乱惊虹立刻走了过来,他率先拿出三十两纹银给老乞婆办丧事,大家也纷纷出仅有的一些碎银表示心意。

老乞丐虽然一直推辞,但缺钱是事实,最后千恩万谢的收下来。

☆☆☆☆☆

本来可以在天黑前回到长安城的路程,因为帮忙老乞丐办丧事延误了时间,乱惊虹跟步弭愁只好寻了一间清幽的客栈往下。

是夜。

断断续续的嘈杂申吟声不断传来,干扰着步弭愁迷迷糊糊的脑子。

“怎么了?”她就着蒙陇的烛光起身。

“你睡,我出去看看。”乱惊虹制止了她。

他并不是为了省钱才两人合住一间房,追根究底是帮老乞丐治病后,不胜负荷的步弭愁又吃不下、睡不好了,不忍苛责她的乱惊虹只好选择紧迫盯人,盯着她好好的休息,他才能心安,要不然心里惦着她,他也甭想入睡了。

看着步弭愁把睡暖的床被掀起,他忙不迭塞回去,这一醒,她又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沉睡。

“你还没睡?”

他不想解释是因为看着她甜睡的睑看到失神。

“别起来。”

把烛光戳弱了些,乱惊虹打开门出去了。

他颁长的身形叫步弭愁疑惑的偏了头。是她闪眼吧,怎么地面上不见他的影子?

肯定是,她睡糊涂了。

她理不清对他的感觉是怎么来的。

每回见他,都在性命交关的当头。

而每回,他都义无反顾的伸出援手。

像这样无言的守候,无语的看护,他什么都不曾诉诸言语,骨子里头却是何其温柔。

不容她细想,外头的声音更清楚的传了进来。

忍不住起身穿了绣鞋,她偷偷把门打开探头出去看,屋子外烛火晃动得厉害,人影穿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睡虫跑掉了,乱惊虹又还不回来。

原本她只打算瞧一眼,可一个忍不住就探出半个身子,接着,走了出去。

空气里飘着浓浓的血腥味,担架上的老妪,不断的呕出腥臭的血,面皮又青又白,显然陷入昏迷多时。

“求求您掌柜的,我马上请大夫来救我娘,您别赶我们走,这大半夜的,我娘禁不起夜凉,我小顺子给您磕头了。”叫小顺子的汉子穿着补丁的粗布衣服,说磕头马上咚咚咚的敲出一头瘀青来。

“客倌,我也只是个开店做生意的人,你来住店我当然欢迎,但是……带个快死的人,晦气啊。”

小顺子欲哭无泪又不肯死心。

“掌柜的,求您,就这一宿,只要我娘病情一有起色我马上搬。”

众人围着苦苦哀求的小顺子看热闹,有的人窃窃私语,“这店家也真没良心,说穿了还不是怕小顺子交不出住宿金。”

“这小顺子也真可怜,带着他娘从东北来这依亲,没想到亲戚没着落,他娘却染了风寒,如今病情加重,怕是把手头上的银两都花光啦。”

步弭愁一靠近人群就被乱惊虹发现。

他月兑上的披风裹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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