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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钟荡寇 第20页

作者:陈毓华

“就让他恨我吧!我不要他看见老天爷收拾我的可怜相。”

她那副白发的可怕模样,谁看了都倒胃口。别人的眼光她可以不在乎,惟独左岳,她受不了他任何的乞怜。

“傻瓜!”凤凰女心疼啊,她搂住无暇缺乏暖意的身子,喃喃着不平。“世间痴女人,都是一群为爱瞎了眼的白痴。”

无暇实在是太倦了,虽然不同意凤凰女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偏激,却也无力反驳,她好累……眼睫下的疲惫再也撑不住了,她偎在凤凰女怀中,静静地闭上眼——

左岳不要命得把哈雷的油门加到底,一路狂飙,海岸线的路都是弯道,只要一个不小心就车毁人亡,可他不在乎,不骑到破表仿佛没有办法发泄他心口的灰暗苦闷。

对于无暇给他的打击已经不是痛苦两个字能解释的了,她的翻脸无情是把箭簇,深深钻进他的心坎,那冷酷无情的言语像淬了麻药,让他无力恨她却又痛苦得快要窒息。

今生今世,她伤他最深!私生子的自卑,家人的重利轻情都打不倒他,如今却伤在他愿意匍匐她脚下的女王手中,这世间到底有什么可相信的?!他好恨啊……

情急伤脾,他猛然呕出一口鲜血,鲜血逸出,他眼中宛如野兽受伤般的创痕更深了,眼前的大转弯在高速的轮胎下打滑,左岳无心挽救,就任着车子翻天时,他反而浮起邪佞的笑容,这样,就自由了——

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撞上的是尖锐的山壁,哈雷的爆炸火光也激不起他多余的一瞥,随它去吧!左岳的意识清楚,他也看见自己左胸被尖锐物刺穿的模样,真可笑,人人都说他冷血,可为什么他的血还是红色的?可见不是他有问题,是那些污蔑他的人有问题。

“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诚实回答我。”有道声音浑厚得跟石头一样,在左岳就要孤独死去的同时在他耳边响起来。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死神存在,”他轻笑,笑得爽快又舒朗,就好像他不是重伤躺在马路上,是趴在太阳伞下的海边晒日光浴。“对了,我告诉你,不只是你,我还碰过一个魔女呢,人的世界里原来还住着那么多不名的生物,哈哈,看起来外星人攻占地球是指日可待的了。”

他笑容可掬,可是站在左岳上头的石头却皱了皱他长入鬓的眉毛。

“你快死了还笑得这么愉快?”他遇过的人类绝少像左岳这样的。

“一了百了,难道要哭?”他笑得太激动而牵扯了伤口,慢慢有凝结的伤口又再度裂开,痛使他收敛了莫名所以的笑。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石头没有出手帮他的意思,就算看见左岳全身浴血也只是站远了些,就怕血腥味沾染了他、“问吧,问完快滚!”

“反正你就要死了对不对?不如跟我走。”

走?他还能上哪去?“随……便!”他的焦距模糊了,意识渐渐昏迷。

天大地大,他都要死了,为什么心里还牵挂着无暇那张无邪的笑靥?他恨她不是?

罢了、罢了!就算欠她的,用命来还。无暇,他的小魔女!闭起了眼,左岳不支得昏死过去。

“起来!”石头踢他。

左岳一动也不动。

“派这种差事给我,真麻烦。”他不情愿得用双手幻化一个光球出来,将左岳包围在其中,眼一眨,石头跟着就消失无踪了。

煽情效果十足的好,石头几乎要为凤凰女的“睿智”喝彩起来了。

左岳一身浴血得出现,使得无暇的眼泪就跟断线的珍珠一样流个不停,心如刀割的痛苦再也隐藏不住她对他的一片深情。

左岳一直没有清醒的趋向,无暇颠踬地站起来,从柜子里珍重地拿出一个小药瓶。药瓶有一颗拇指大的药丸,只拔开瓶塞就有股清香扑鼻,直到看见无暇捏碎蜡丸,翠绿的药丸子才完整得呈现。

“无暇,你想做什么?这颗药丸可是你自己的本命丹,你给了他,你自己呢?”凤凰女大惊失色得挡在中央,不肯让无暇牺牲到失去生命的地步。

无暇要是连本命丹都舍弃,就注定永远要魂飞魄散了。

“我都这个样子了,要本命丹有什么用,姐姐,就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两对盈盈秋水的眸子对看着,凤凰女长叹,让出卡位。

都是命啊……

左岳吃下了药,血也止住,血色慢慢回到他的脸上,伤口处也奇迹得缩小,一颗不起眼的药丸居然有起死回生的功能,要是让笃信科技的外科大夫看见,恐怕所产生的挫折感足以毁掉七年医学院百炼成钢的信心。

几个钟头过去,左岳悠悠醒来。

无暇的影像从模糊到清楚,她那头不再遮掩的白发随即攫住他全部的视线,什么怨、什么恨,在仿如隔世再见的这时刻都不再重要,深隽的痴狂爱恋还是根深蒂固的。

左岳看见她苍白的脸蛋,无神却勉强打起精神,还有他最爱的那墨发竟翻白成雪,他疯狂地扑向前抱住形如幽灵的无暇。

她的身体冷得不像话,原来珠圆玉润的身子太虚幻了,就怕他多用力一分她就要烟消云散。

快要失去她的恐惧狠狠捏住左岳的心脏。

“别这样,最近这阵子我哭得太多,眼睛够丑了,伯;……别再害我……”一开始无暇还能保持着轻快,可是左岳的怀抱迷人得瓦解丁她的自制力。

“无暇……”左岳撕心裂肺得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他的手抖得厉害,恐惧化作成千上万的蛆,钻进他本来什么都不怕的心里。“我知道你们中国有个叫菩萨的神明,听说它慈悲心肠又好,我们去求它,求他不要带走你。”

无暇摇头,咸湿的泪穿透左岳的衣服。

她是天上众神鄙弃的羔羊,不是神、不是仙,什么都不是!她只能拼命地汲取属于左岳身上特有的气味,要是能带着他的味道离开,也许地就能勇敢些。

她的无言更叫左岳心痛,对了!他真是蠢得可以,他从来不信神,教堂更是从来不去,一个迷失的灵魂事到临头才向牧羊人求救,天上诸神要是肯理他就没天理了!可是啊!“老天!求求神,让我顶替她好了,我愿意折自己的寿来给无暇.求求神!”

他不是无知迷信的愚夫,但是,人力无法回天,渺小的人只能求天。

左岳匍匐跪下,他膝下的黄金愿意为他所爱的女人抛弃,只求苍天一丝怜悯,怜悯他悲怆的爱情。

无暇跟着扑倒,她拉起虔诚的左岳,这一刻的地,心中再无一点遗憾。

“不要这样,没有认识你以前,我一直看不起人类的情情爱爱,也以为那是我终其一生都无缘跨进的殿堂,虽然我还是不甘愿离开你,可是,有你的这些日子我好满足。”无暇苍白的脸近乎透明,她知道自己快消失了,连忙扑进左岳的怀抱中。“这样就够了,什么都不要再说,抱我……”

她需要左岳的温暖来证明她的存在。

“无暇!”左岳的牙在唇上咬出一排血印,是心有灵犀,他知道她快要离开他,永永远远的了。

无暇回光返照得冲着左岳回报今生最后的一抹微笑,“你笑,笑一笑让我记住你微笑的好看模样……”

左岳嘴角扭曲,他笑,他要笑,非挤出可恶的笑容来不可!懊死!他手中的真实感不见了,无暇越来越模糊,整个人的轮廓只剩下金色的粒子浮动着。

“无暇……”他慌了,双臂加强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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