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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门前好孕来 第13页

作者:蔡小雀

迎春姑娘,难怪懂得那些羞人的事,原来你是老鸨。

小笺和小史看着她的表情,就像快要吐了。

她一时间再也不知自己置身何处,只觉得她们惊骇鄙夷的眼光逼得她无处容身,恍恍惚惚间,也不知过了多大,直到他的一声轻唤,她才发现自己站在桥上对着河水发呆。

饼去十七年来,夏迎春从不觉得家里开妓院,长大后当个专职老鸨,靠自己说学逗笑的真本事招揽客人,究竟有什么好丢人的。

而且她手底下的十七八个花姑娘,个个也不是被她逼良为娼,而是因为家里真的穷到揭不开锅了,这才自愿投身到娼门赚皮肉钱,只想指望着让家人和自己能吃上一口安稳饭的。

她们都是苦命女子,又身无长技,只得卖笑为生。

而她这个老鸨,千方百计招生意,把怡红院经营得红红火火,人人有钱赚,日子过得舒坦,又有什么不对了?

当然,她是知道自己的老鸨身份在名门大户人家的眼中,自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低贱下等,可她总觉得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未曾真正与她有过交集跟交情,既然不认识她,不了解她,单凭身份缘故就厌恶了她,那也是世情所然,没什么号伤人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连这些与她朝夕相处,熟知她性情心地的丫鬟,都在转眼之间立刻变了脸,也拿她当成了祸水妖物那般看待?

炳,什么坦诚相交、真心以待都是虚的、骗人的,书香诗礼门第中人架子一端起来,原来也同世人一般无二的势利!

思及此,她既是愤慨又是难过。

文无瑕看了一下天色,平心静气地道:“入夜了,你也该回府了。”

“不。”她身子一僵,倒退了一步。“我不回去。”

“为什么不?”他目光专注地盯着她,似察觉出异状,微皱了眉。“你不怕我顺水推舟,就此和你两清吗?”

“你又有何时不想与我两清了?”夏迎春心里涌上萧瑟,变然觉得好没意思。“是不是在你们眼中,我特别厚脸皮,又特别轻佻下贱?”

“夏姑娘何出此言?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他眉头皱得要紧。

“坦自说,要是当初你记得自己是谁,在知道了我的身份后,只怕你宁可死,也不愿我救你吧?”她嘲弄地低语。

“夏姑娘,你这话我听不明白,”他盯着她。“可否说清楚些?”

她抿唇不言,只是摇了摇头。

文无瑕本想再追问,可见她穿得单薄,终究还是不忍地道:“万事还是先回相府再说,别忘了你是有身子的人。”

“我不想回去。”她沮丧地道。

“夏姑娘,”他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别同自己的身子置气,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肚里也还有个小的,怎能禁得起你瞎折腾?”

“我又怎么瞎折腾了?哼,别忘了是你说的,现在我和孩子于你都是陌生人,那你们就都别理我了。”地面色也冷了,挺着肚子转身就要走。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连样,他们个个都当真以为她脸皮厚,所以刀枪不入,永不伤心的吗?

想起今天自己一番好心却成了驴肝肺,就这么一时半刻间,还要她回相府去面对那些异样、蔑视的目光?她这么也做不到。

“慢着!”他连忙抓住她的手臂。“你去哪儿?”

“客栈。”她想挣月兑他的手。

“不准。”他沉声低斥道:“别胡闹!”

“我就胡闹,你能怎样?”她眼眶噙泪,却倔强愤怒地瞪着他。“再说如果我走失,或是住客栈遇了贼,被歹人一刀给砍了,岂不正好?你也用不着再担心我挟着孩子来胁迫讹诈你,我也犯不着日日煎熬,抱怨遇人不淑,良人薄幸”

“不准说这样的浑话!”文无瑕又气又急,文雅斯文的容颜愀然变色。“怎能这样咒自己?”

“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我也不是你文家明媒正娶的夫人,不过是你流落民间偶然私通的女人罢了,若不是有了这孩子,只怕你在见到我的第一眼,立刻就命人将我打杀出去了!”她死命想挣开他铸铁般的掌握,狂怒如负伤的母狮。

“夏姑娘一”

“你不是不认得我吗?”夏迎春心里所有压抑的委屈和伤心再也管不住了,气怒的嚷道“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了,你就想我走得远远的,不要玷污了你文家高墙大户的清白门楣,不要给你找麻烦好,我走!这世上还真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文无瑕被她闹得头疼心乱,冲动之下将地抓进怀里,一双长臂牢牢将她圈住,语气也添了三分凶悍:“再闹我真生气了!”

她僵在他怀里,久违的醇厚清新男子气息缭绕而来,不知怎的,忽然鼻头一酸,眼泪喷了出来,一阵烫一阵痛,身子激动得颤抖难抑。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他尚未发觉自己虽将她拥得牢靠,动作却轻柔得生怕挤疼了她,只是放缓声音,轻轻叹了口气。“总是这样莽撞,又教人怎么放心心得下?”

“你以前也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她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痴痴望着他。

他悚然一惊,清俊脸庞掠过一抹迷惘。

“那时你病着,就住在后院里,恰巧被几个不长眼的三姑六婆撞见了,口口声声说你是我养的小白脸。”夏迎春的目光因回想而显得迷蒙。“当时我们俩还是清清白白的,我气不过她们那样骂你,就同她们动上手了,你急得强撑看病体下床护我,身上吃了几记打,还厥倒在地,我哭得跟什么似的,后来你醒了,第一句话就是总是这样莽撞,你这样教我又怎么放心得下”

文无瑕低头看着怀里流着泪,低声诉说的她,一阵恍惚迷茫。

是吗?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他无言,片刻后才语带艰难地道“对不起,我吧记得了。”

“是啊,你不记得了。”她喃喃,心口一阵剧痛,这一刻是连落泪都没力气了。“你已经……把我忘了……”

夜色突然对着她当头落了下来,模模糊糊间,夏迎春像是听见有人在耳边喊了声什么,声调仿若惊恐,再来已是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夏迎春”

第6章(1)

颠鸾倒凤第六式鸾在前凤在后,浪儿汹涌,数不尽风流。

那天,是大水过后。

石城虽未直接受灾,可听说上游几个州县都淹得很厉害,夏迎春穿着蓑衣,冒着雨到河堤边看状况。

谁教怡红院就盖在河畔,为的是取蚌“枕流倚拦红袖招”的难韵,尤其夜里悬起了盏盏大红灯笼,落在水面上的光彩更是美的如诗如画。

寻欢客都爱这味儿,可是她每到大雨时节就得心惊胆战,只得自愿担任无给职的免费巡河工,非得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巡过了一遍,这才稍能心安。

然后,她便发现了静静躺在河边,浑身湿透,狠狈而昏迷的他。

一开始,夏迎春吓得以为遇到水鬼,可待看清楚之后,她又有一刹那恍然错觉自己是遇仙了。

如果连白衣满是泥泞且破碎,披头散发,都无法掩饰眼前男人的绝代风华,清雅出尘,那么他肯定是谪仙无疑了。

“你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她自言自语了句事后想起来很蠢的话。

然后,夏迎春承认自己是因为“美色”,才死拖活拖地把他扛回家的。

他看起来虽然瘦弱,可谁晓得湿冷半破衣衫底下的肌肉结实得很,沉沉地压在她的背上,让她颤抖着脚步强撑龟行三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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