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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分不清 第6页

作者:于晴

“喂喂,什么老人家?他是我义兄,叫凤一郎,今年才二十三,只是发色异于常人而已,公公,如果你真见多识广的话,下回可别再唤错了。”她很不爽地说。

“大人!”凤一郎微恼喝止,为了弥补她不敬,他赶紧接过玉盒,温声笑道:“公公想看也是无妨。”

黄公公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抵不过好奇,点头:

“阮侍郎、老……凤公子,你俩快打开吧。”

阮冬故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便打开玉盒。她出生在商家,一模就知道这玉盒价值不菲,原以为盒内是什么黄金珠宝,不料见到的是一把木头做的普通折扇。她取出扇子,“啪”地一声打开,扇面素白,全无花样,只是洒了几点墨水而已。

普通的一把扇子嘛,她还当是什么鬼东西!

“扇子?这是什么意思?”黄公公疑惑道。

“望公公提点。”凤一郎小心翼翼地注意黄公公的神色。

黄公公恍若未闻,喃喃自语:这扇子这么普通,没镶珠宝,也不是断扇,只在扇面洒了几点墨……这下可好,咱家要怎么跟其它大人报讯?”回过神,他连忙道:“阮侍郎,礼物送到了,以后可不干咱家的事,咱家先告退了。”

凤一郎知道这公公什么也不知情,只得送他出门上轿。返回屋内后,瞧见她跟怀宁已经大口大口地吃起饭,玉盒早随意丢置在一旁。

“一郎哥,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先吃了!”菜只有二、三盘,她却吃得津津有味,一碗接一碗。

凤一郎知她力大无穷,连带地胃口也是好得不得了,遂点头说道:“妳多吃点吧。”拾起玉盒沉思良久。

扇子是木头做的,素色扇面洒墨……到底是什么含意?

“只是扇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哼,那个东方狗贼一定贪了不少钱,才会闲着没事专送人礼。”她吃了三碗白饭,吞了吞口水,看见小饭桶里还有一些,先帮还在费神思量的凤一郎盛上一碗,再为自己盛一碗继续埋头苦干。

“传说东方非喜怒无常,可以说是只凭喜好做事的一个人,即使他送扇没有含意,但他背后却有许多人在意。”凤一郎沉吟道。

不答话就会对不起很专心的一郎哥,她只好狼吞虎咽后,装作认真地答道:

“我不懂。”

“方才程公公说,他不知道该跟其它大人如何报讯。由此可见其它官员正密切注意东方非对妳的态度,倘若东方非有意要拉拢妳,那么百官一定争先恐后来巴结妳;东方非要是有心除去妳……冬故,妳在朝中的未来会走得很辛苦。”

阮冬故闻言,点头说道:

“你说得有道理。”又想了片刻,不介意地笑。“一郎哥,反正其它人怎么想,我也管不得他们啊,这把扇子见了就讨厌,拿去丢了吧。”

“不能丢。明天妳下班之后,持拜帖去道谢。”

筷子停顿在半空,她瞠目瞪着他。“我干嘛去谢那个狗贼?”

“冬故,妳跟他闹僵,对妳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不跟他闹僵,难道真要奉迎巴结他?一郎哥,我今天翻户部册子,?光是去年的税收实际只有一百五十万两而已,明明短缺了五十万两,却没有人敢吭声。我们一路上京师,路经晋江,亲眼所见整修工程进度迟缓,上报的费用却多了一倍不止,这些钱全落入东方非那些贪官的口袋里。你竟然要我收下他贪污换来的礼物,跟他低头称谢?”她咬牙切齿,忿然说道:“这个头,我低不下去!”

相较于她的熊熊火焰,凤一郎反而十分平静。

“冬故,总有一天妳得要学会低头的。”

“我做官,不是为了要卑躬屈膝,对那些败坏朝纲的狗官低头!”

“妳记不记得,当年妳顶替阮东潜小小主簿时,我曾跟妳说过什么?”

她瞪他良久,才忍气道:“小事听你,大事听我!但我不认为这是件小事!”

“是小事。”

她目光如炬,秀气的小脸胀到火红,像要烧起来似的,他不以为然,只是温和地与她对视。过了一会儿,她忍气不住,拍桌跳起,大步如风地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又恨恨地绕回来,闷声问道:

“怀宁,你吃饱了没?”

怀宁看着自己已经空的小碗,点头。“……算饱。”

她立刻抱起还有剩饭的小饭桶,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凤一郎暗叹口气,撩过衣角坐在桌前,将自己的饭分了一半给怀宁后,才开始用起剩饭剩菜来。

“我们还有多余的钱买回礼吗?”怀宁忽然问。

“没有。”

“我在大明门听见守卫提到送礼的事。往年东方送礼,隔日必定回礼更多。”

“那只是东方非试探的一种把戏而已。”凤一郎微笑:“咱们手头的钱买米就快不够了,不用送礼,东方非要的也不是回礼。”他知道冬故行动力快,但没有想到她快到才进户部几天,已经在翻户部的旧帐了,这绝对不是件好事。

往年在外地,他可以随时拉缓她的速度,现在她在皇城户部做事,他身无官职,根本进不了大明门,不能随时拉她一把。暗箭难防啊!

“迟早,她一定得了解真正的为官之道。”凤一郎若有所思道。

第三章

“大家早啊!”

精神奕奕的叫声又响又亮,不算高的户部小侍郎十足精神地走进户部,让朝房的吏胥以及官员古怪地看她一眼之后,继续做着自己的文书工作。

“阮侍郎,你每日精神很好啊。”国子监派来的监生不禁开口。在户部的监生没有官职,虽然名为实习,但地位低微,通常只有巴结人的份却没有人来巴结他。

“是啊,我天天早起练拳,气血通得很,精神当然好,你要有兴趣,下次我教你一套简单的拳,包准你天天做事也不累。”她爽朗地笑,走到柜前抽出册子继续昨天未完的抄写。

“阮侍郎……你负责太仓库的,现在你不应该在户部啊。”监生好心提醒。

“我要负责的都做完了,没事了就过来帮点忙。”

“做完了?”现在才多早就做完了?这阮侍郎是不是太积极了点?“对了,阮侍郎,听说昨天你下班之后,收到首辅大人的赠礼?”话一落,朝房内其它官员纷纷好奇地竖起耳朵偷听。

阮冬故一想起那把扇子就一肚子火,直言道:

“这种礼物,我可不想要。”

“这……”监生不敢接话,瞄到她的字迹,立即改口道:“你手受伤了吗?”

“没有啊!”她四肢好到可以跟怀宁打上三百回合,前提是怀宁要放水。

“呃……”这几日早就注意到阮东潜乱七八糟的字迹,原本他以为是手受伤了,搞了半天是天生字丑……当年这姓阮的到底是怎么从主考官眼皮下过的?

监生正随口要再找话题,忽然听见阮冬故问他:

“孙子孝,你住哪儿?”

监生没料到有人会记住他的名字,呆呆回道:“这里有国子监提供的学舍。”

“是吗?那可真好,我北上来京,吃喝都得靠自己。”

阮侍郎身居小巷里的破宅,是户部上下都知情的事。孙子孝暗示她:“如果能蒙首辅提拔……”呃,还是住口好了,因为看见很不会掩饰的阮侍郎,已经开始在风云变色了。

这几日相处,多少模清了阮东潜的脾气。平常看起来精力十足,像个活蹦乱跳的少年郎,但只要有人当着他的面提起内阁首辅东方非,那张还带点稚气的脸庞会在瞬间爆红起来,像个红脸小必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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