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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侧 第11页

作者:席绢

病房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姚子望收好公文包,起身道:

“我也该走了。程先生,你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再过来。”

“好的,姚小姐,妳慢走。啊,对了,如果明天妳来,也许会遇见我家雪歌的女朋友呢,她明天要来台湾了,我们大家认识认识吧。”

“有机会的话。”姚子望礼貌的笑笑,离开了。

边走心里边荒谬的想着:这程先生怎么一副托孤的模样?不会想要她除了当他儿子商业上的指导者外,以后连他儿子结婚了,还要她去当主婚人吧?

拜托!虽然她是很精明能干没错,但到底也只比程雪歌大一岁而已,就算她愿意托大的当他家长,也得看那个爱生气的小子同不同意吧?

真是……想太多了。

明天来医院后,一定要这么告诉他。

没有明天。

当日深夜十一点半左右,程志昂在儿子垂泪的低喊里,溘然长逝。

第四章惨创

办完父亲的丧礼,时间又过去一星期。程雪歌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机械化的处理着所有该处理的事情。有时忙完外面的一切,与女友回到家里,唯一能做的,除了睹物思人,就是相看泪眼。虽然知道日子不能再这样下去,然而精神却是振作不起来。

直到今天,丧礼已经过去一星期的现在,他一早醒来,睁开这些日子来少有安眠的眼,那眼,充满血丝,不再无神,却开始闪着惊疑与忧虑……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想到了在父亲的告别式之后,就没再看到姚子望出现在他眼前……那么,她去了哪里?她现在已经拥有“远帆”的主导权,这些日子以来,在他浑浑噩噩的时间里,她有没有做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她有没有把“远帆”怎么了?

这个想法让他瞬时跳了起来,心急心焦,再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疲惫与虚弱,就想马上奔到公司去看看,更想马上跑到姚子望家里揪着她的衣领质问。那冲动让他连睡衣都来不及换,便跑出房门--

“雪歌,你醒了?”正在客厅里忙着的唐清舞叫住他。

女友的叫声让程雪歌及时煞住了往大门冲去的步伐。

“早,清舞。妳在忙什么?”他这才看到客厅里一堆纸箱凌乱放着。

“我想把伯父的物品都整理起来,这样可以妥善保存着,也可以……不再让你看了伤心。”唐清舞轻轻说着。

“清舞,谢谢妳。”他走过去,跟她一样坐在地毯上。女友身边放着父亲的衣物,已经清洗过一次,正在折叠收纳。

两人静静的整理,衣物一件件被收进纸箱里,封箱。仔细的折叠放置,就像把对父亲的记忆牢牢收藏……他们无言的做着,无言的向父亲告别。

唐清舞手上拿着程志昂的最后一件衣服,突然开口道:

“雪歌,我会留下来帮你。”

听到这话,程雪歌停住手边的动作,看向身边脸色与他相同苍白憔悴的清舞。

“妳不是已经在美国找到教师工作了?”

“我不想在这时候离开你。”唐清舞垂下头,两滴豆大的泪落到她手上紧抓着的衣物里。“我……来不及见到伯父一面,心里好难过……要不是我坚持要等到口试后才过来……如果我可以不那么自私……”

“妳别难过,不要难过。”程雪歌将她搂进怀里,深深吸一口气,想要安慰她的,想叫她别哭的,但他连叫自己不要伤心都没办法,又如何安慰她不要哭?只能紧紧的抱住她,让伤心交融成更忧愁的风景,在他们这方私己的空间里,允许暂时的脆弱。

“雪歌,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难过,我无法不伤心后悔。”

“清舞……”

“所以我决定不再那么自私了,我愿意留下来陪你。陪你进入我最讨厌的世界里,亲眼看到你把『远帆』经营起来,我们不可以让伯父失望。而且,我也没办法在这时候离开你,我怙孤单,也怕你孤单,我们该在一起的。”

程雪歌感动的低语:

“谢谢妳,我是希望妳可以在我身边的,只是又怕勉强妳。谢谢妳愿意留下来,妳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

唐清舞从他的拥抱里抬起头,咬了咬唇,迟疑了一会才问他:

“可是,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期限,好吗?”

“期限?”

“是的,期限。”她点头。“等公司稳定下来,你的目标就算达到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停下来了?不一定要回美国,但是你不要再那么拚命,你停下来,让我们好好过着悠闲的生活,好不好?”

程雪歌看着她,没有办法立时响应她。是知道清舞一心想过简单淡泊生活的,他曾经也是。然而,现在,他不确定了。

面对女友期待的目光,程雪歌只能这么回答她:

“我会尽量不让妳感到失望。”

“姚小姐,可不可以请妳解释一下,为什么妳把『远帆』的员工都裁掉了?”

“没有『都裁掉』,高秘书还在,会计还在,工务部六个人全都没裁。”

“可是妳把整个业务部的人都裁了!”

“还有两个业助。”

“剩两个业助可以做什么?”

“那请问程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在这半年内,业务部人员创造了什么功绩?开发了什么业务?他们除了每个月五号等着领底薪之外,其它时间做了什么?”

程雪歌被姚子望不冷不热又显得事不关己的口吻气得额爆青筋。要是在之前,他早暴跳如雷了,但自己形于外的愤怒,只会让对手看笑话而已,他尤其最最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女人笑话他。所以他要镇定,再怎么生气也不可以吼出来。这是从商的第一步--用最平和冷静的态度与人应对讲理,即使对方是不讲理的人。所以他深呼吸完后,以最轻的声音说道:

“请妳不要这样说。『远帆』这半年来经营陷入困境,理所当然业务人员也无法缴出好成绩,我父亲与我都是相同的想法,这不是业务的过错,而是因为公司经营不善的形象导致这个结果,不能怪他们。”

姚子望响应他的声音也是轻言细语,非常的客气:

“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程总,我个人有点小小的浅见,也请你仔细听听,大伙好一同讨论讨论。我是这么认为啦,当『远帆』这两个字暂时无法成为公司冲业务时有力的商誉招牌时,身为业务,肩负公司营运命脉的人,若不能在这时机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与能力,那么对我来说、对目前的『远帆』来说,他们就只是消耗公司资源的蛀虫而已,不仅不堪使用,还腐蚀着公司少之又少的剩余资源,不值一留。”

蛀虫!程雪歌被她的用语激得更火了,指控道:“妳都是这样轻贱别人人格的吗?!居然把人比作蛀虫!”

“在商言商,没人在跟你谈人格人道。你何需反应过度?”姚子望忍住不让声腔由鼻子里哼出来。

“就算是在商言商,也不该把人拿来称斤论两吧?!”

“所谓的在商言商,就是任何东西都能拿来称斤论两,包括人。”

“妳怎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我一个月的薪水七万块。”姚子望突然这么说。

“呃。”跟不上她转移话题速度的程雪歌,声音霎时梗在喉咙。

“这是『姚氏』买我工作能力的价码。而你,我给你的总经理底薪是十万元,不过这并不代表你真值这么多,也不代表你能领到。给你十万,只是为了增加帐面上的营运成本,将来可以用来节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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