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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已是不曾闲 第17页

作者:席绢

眼前现下,他什么也提供——那家伙说的该死的对了,而这也令他深思。

脑中翻转过数回,其实早已有定论。今日前去找她,就是为了告知他即将北上的事,却被一场打斗打断了他原本的目的。

由于他打垮了巨锣帮,令其它道上的人注意到他,有人要吸收他入组织,有人想试他身手,更有人想要他好看。他并不想涉入中部的派系太多,因为这里永远不会是他的舞台,而且,他更不会是任何人的手下。

依附帮派发迹,只须五年就可以成为一个大哥,倘若自己赤手空拳打天下,如果没有死在斗殴中,大约也要三十年后才有一片天——这是两年前孟观涛给他的评估,但孟观涛的笑容奇诡,似乎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要惹得他去推翻这个见解。

不错,他不打算用三十年的血汗去建立王国。十年,只要十年他就要成为王者,但十年间的种种事迹,并不适合她来参与,至少现在不行;他预算五年后可以给她基本的安定生活。

柔软的小手轻抚他脸上的伤处,正在涂抹着药,生怕令他感到疼痛似的,一点力道也不敢用。

他伸手盖住她手背,一同在脸上滑动。

“蔚湘,你要等我。”

她看着他,等他说明。

“你还太小,必须升学;我则必须达到某一种程度,可以保护你之时,才能一同生活,绝不会让你跟着我涉险,因为你过不来那种生活,我也不允许。你等我,到时我会向全世界的人宣告你是我的人。”

她点头。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她反对的余地,只要他不会丢开她,她全同意。

“我会等你。”反正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这样,不必天天腻在一起,然而感情却深刻如一。

何况他还有半年才毕业,之后会有怎样的变迁她不敢轻易去臆想,只能满足于他们还有半年单纯的日子可以过。也许他毕业后便马上投入黑道之中与人打打杀杀,但她依然只能鸵鸟地不让自己想太多,因为她承受不起。

日后的生活也许不尽然是悲观的,不是吗?再过个几年,当他过腻了拼杀缠斗的日子,更长大一些,面对了现实社会,他也许会逐渐回头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不会一心跑黑道,想当那种世界中的人。

人总会长大的,不是吗?当他们都完成学业,成熟得足以独立时,就可以携手共度一生这是她的幻想,平凡而扎实的生活,每一天都有他的怀抱与笑脸。她不会左右他的行事方式,却无法制止自己往美好的一面去期待。

雹雄谦倏地搂紧她,低喃不已:

“你一定要等我!”

“我会的,我会等你。”她柔柔地一再响应。

他闭上眼,不愿告知更多,包括他即将北上、不告而别,以及未来的数年内彻底地断去音讯!

他承担不起弱点曝光的后果,他绝不会让对手有机会拿他心爱的女人威胁他。

因此他只能不告而别,完全由她生命中撤离。

她会等他!而且——更会恨他!这个苦果他从现在开始承担。

五年!如果他没死,就可以拥她入怀。倘若这是老天愿意给他唯一善待的话!

第六章

与陆湛的疏远,终于令父母开始有了微辞,并且成了她不可饶恕的罪状。

哪有看不出来的呢,虽然每天依然殷懃地接送上下学,但亲昵热络的姿态已不复见,陆湛更不再动不动上叶家谈天说地,维持在一定距离之外,有礼且客气。

一定是蔚湘不好。叶继儒下意识便这么认定,而他生平最痛恨得了人好处却不懂回报的人,对女儿的训话一向严苛,近日来更是。

幸而叶继儒并不知晓耿雄谦的事,否则她回到家的时间会更难挨。这得感谢陆湛,他并未因为不赞同耿雄谦而使尽任何手段去破坏,否则只要告诉了叶氏夫妇,还怕拆散不了他们吗?他可以这么做,但他决计舍不得叶蔚湘受委屈,尤其委屈来自她生来便惧怕的父亲。

又快放学了。叶蔚湘对自己叹息着。

今天早上六点起床后,又被叫到书房听了半小时训才被允许吃饭上学。父亲多么欣赏陆湛啊,几乎已肯定要他当女婿了,因此命令她不许拿乔,不许不知好歹、任性而为,陆湛会看上她——平凡无奇的她,就该好好把握。

依然没有回嘴的胆子,她只能沉默以对。总有一天必须承受父亲的怒火,因为耿雄谦终要出现在她父母面前,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有这种认知并不代表她可以克服害怕,谁叫她想忠于自己的感情呢?

四点半放学钟一打响,同学们早已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她待人走完大半后,才缓缓收拾书包。

“蔚湘,要等我吗?”陆湛走过来问着,脸上、身上依然有上回打架后未褪去的青紫,惹得同学们议论纷纷。

她看了他一眼:

“我先回去。”

他靠坐在她前方的桌面上,不解地问:

“上次过后,你们并没有再见?”

她点头。

“为什么?”

“一直是这样的。”

“他并不珍惜你。”他声音冷了些许。

她看着他,停下收拾的工作:

“他不想带给我麻烦,而且彼此喜欢不见得要天天守在一起不可。”

“也许他根本就是不在意你!”陆湛握紧拳头,忍住触碰她的。

她已将他推向陌生人的距离,由不得他再吻她、碰她!他一直不明白蔚湘与那家伙情感的进行状况,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相处,又哪来堆积浓烈的情感?

而且据他一早得到的消息推测,根本看不出来那家伙有把她放在心上。

如果有,那么蔚湘不会不知道耿雄谦将在今晚北上的事实,也不会镇定得这般,因她根本不晓得他的近况。

有哪一对恋人可以这般亲密,却又疏离得互不知晓近况呢?那天打架时,他看到耿雄谦无伪的情感流露,但今日,他又不确定了。

其实情况反而对他有利。那家伙不告而别,依他预料,短时间内不会北南奔走,一旦长期失去音讯,他还有趁虚而入的机会,所以他从未打算告知她关于耿雄谦的种种消息。既然那小子都不多说了,他何须多舌?不难推想到耿雄谦的顾忌,他的世界太血腥、太黑暗,种种事情都告知了她,只会吓坏她,更会令她以泪洗脸,惨白了面孔天天提心吊胆过日子。

但,该死的!如果耿雄谦真正关心她、在意她,就不该硬要往血腥的路上闯去,然后只会隐瞒她,不让她介入他的生活之中。如果他有幸得到蔚湘的心,就该为了她修正自己的步伐,不做种种令她伤心的事了。

那家伙不值得爱,但他双手呵疼了五、六年的公主却独独倾心于他一人。

炳!趁虚而入?五、六年的关照都动不了她心分毫,如今又哪来趁虚而入可言?

只是,不甘心呀!

为什么他得不到佳人芳心,区区一名莽汉却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得到?再用一百年的时间去想,他也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吧!

叶蔚湘不愿听到他更多的批评,轻道:

“我要回去了,你也该去主持会议了。再见。”

当她走到门口时,他叫住她:

“如果——他不要你了,你会如何?”

她没回头,细瘦的肩膀轻颤了会,才道:

“那……我就没有支持我活下去的力量了。”

“不许你为这种事寻短!”他惊恐地吼了出来。

她转过头,笑得哀愁:

“我不会寻短,顶多像以前那样,不知道自己是活生生的人、不知道自己不是一尊洋女圭女圭罢了。每天庸庸碌碌,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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