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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已是不曾闲 第12页

作者:席绢

陆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脚边放着行李,这星期又得北上与父母团聚。原本他是要出发了,却被叶夫人一通电话叫了过来。

“蔚湘,请陆湛一起来用饭。”叶继儒已坐在首位,对女儿下命令。

她不想与他说话,楞在房间前,怎么也蹦不出一个字。只消看他一眼,那夜可怕的记忆又会涌来,不自禁的,她双手抓紧领口,脸色渐渐泛白。

陆湛脸色阴沉,心口同时揪紧疼痛。额头的伤口已月兑了痂,但对她造成的伤害会是一辈子的阴影吗?

她心中有了别人!她的伤害会有人抚慰,而他则是一无所有,那就是他呵疼了她六年的结果,让她飞到别的男人身边?!

多么可笑的安排!

“蔚湘!”她的沉默令叶继儒不悦,声音略为大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女儿会有不听话的时候,竟公然反抗他的权威。“请陆湛用饭!”

叶蔚湘头垂得更低,仍是不置一言。

陆湛起身道:

“不必了,别为难她。这里就像我自己家,还需要请来请去的吗?”

“太没规矩!”叶继儒拍了下饭桌,决定惩罚女儿的叛逆:“中午不必吃了,回房去反省!”

“伯父,蔚湘不是故意的——”陆湛是唯一敢与叶继儒谈论的人,习惯性要走近她保护着她。

不料她被他的接近吓到了,面无血色地退回房中。

房门碰声巨响,是沉静空间内唯一的控诉。

所有人皆尴尬地立于原地,不知所措,只有急怒攻心的叶继儒立起身,准备走向女儿的房间。

“伯父,给她自己一人静一静。”陆湛挡住了他。

“她是怎么了?交上了坏朋友了吗?一定是,否则她哪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陆湛,你说,她交了什么坏朋友?我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最清楚,对不对?!”他威厉地质询陆湛,无法原谅女儿的反常。

反了、反了!他教育太失败了吗?他乖巧的女儿居然敢甩门、敢违抗长辈的命令?成何体统!

“伯父,她只是气我,给她一点时间。”

“我去叫蔚湘出来——”叶夫人终究舍不得女儿饿着。从没罚过女儿,她娇娇弱弱的身体怎么禁得住一餐不食?

但叶继儒怒气未歇,硬是横了心地阻止:

“不许叫!让她反省了,写悔过书来给我,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话说!”

陆湛以眼神制止叶夫人的劝说。摆明着不给蔚湘吃午饭,可没说背地里不许偷端进房,叶教授到底也会心软,面子拉不下,怎么可能真的饿着掌上明珠?

“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一点半的飞机,不宜再耽搁,我走了。”

“你们真的不会有事吧?”叶夫人送他到玄关。情况弄得这么僵,谁还有心吃饭,留下客人也不自在。

陆湛打开大门,有礼地告别叶家人,才道:

“没事的,下个礼拜就会合好如初了。”这样的说辞,只有外人才会相信,而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他不是蔚湘想爱的男人,因此没有筹码去获得她的原谅。五、六年的呵疼怜爱,最后只换来“坏人”两个字,世间最痴愚的人,没有人比得他更彻底了。

事情总要有所解决,即使蔚湘不要他,他也容不得她投入那个垃圾的怀中。他早该有所行动了,不是吗?

※※※

为了惩罚她的叛逆,叶蔚湘被禁足,在寒假之前的假日,都不许出门,连寒假都得看父亲怒气消了与否决定她可以出门的次数。

家人舍不得饿着她,中午风波过后,母亲与兄长都进来送一些食物,也想听她心中在想什么,最后无功而返,仍是不忘叮咛她要写悔过书,亲自向父亲道歉。

夜深了,即使是周末,叶家依然有十点熄灯的习愤。

她坐在地毯上看着天花板,书桌上摆着分毫未动的晚餐,连同下午的点心,没一样进入她月复内。

一袭柔白的棉睡衣实难抵御冬天的冷意,将自己缩成一团根本无济于事。

她的委屈、心事,无法对至亲的人倾吐,胀满了胸臆,就是说不出唇;软弱的身躯期望投入那具温暖的怀中接受抚慰,只要他轻拍、轻搂,心便安定了下来。只有他才是她的世界,然而恋情对于他而言是太浪费时间的事,他总是忙的,打打杀杀、逞凶斗狠给了他十足的快感,能拨出柔情的一面给她依靠是多么不容易。

爱情是女人的全部,却只是男人的调剂。他那双阒黑眼眸中狂热的光芒只为他未来的事业闪动,不是为她。

因为不愿想明天以后,也没有打算让生命存活得那么久,所以他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以前他可以随时面对死亡,但现在他必须顾及她这个——麻烦。

似乎她总造成别人的困扰,全都因为她没用且软弱。

由于有这样的顾忌,所以除非他自动前来,否则纵有千万思念,她也不敢任意去打扰他,怕他烦。既是自己选的路,眼泪当然要往肚子里吞,此刻的泪水倾泄、独自黯然销魂,全是自找的,不能怨,不能悔,泪——也只能偷偷地流。

窗口那边传来奇异的声响,她泪眼婆娑地抬头,讶异得圆瞠了杏眼。呀……呀……怎么可能卜这里是大楼约五楼,并且大楼四周装有保全设备,每一个入口处都有警卫呀,不可能有人进来,但是,耿雄谦正站立在窗外十公分不到的平台上轻敲她的窗户!

她连忙跑过去拉开玻璃窗,让他跳了进来,双手紧抓住他衣服,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来到她房间;这里是五楼呢!

“你怎么又哭了?”他皱着眉,伸手抚她面颊,弄了一手湿。

她很快地拭干泪水,急切低问:

“你怎么上来的?”

他低首吻了她好一会,才领她到窗边,道:

“由顶楼搭缓降梯抵达五楼,再来就方便多了。我以前在保全公司工作过,知道怎么躲过那些红外线扫瞄,设计得再周密的保全设计,也会有漏洞可寻。”

“老天……缓降梯并没有设在我窗户这一边,你是从东边的墙攀来我这靠南的窗口吗?那又怎么知道……”她面孔苍白了起来。

他关上窗户:

“几次送你回来,发现这一间的灯光亮起时,正巧与你回家门的时间符合,赌了一次,果然没猜错。”

他环视她十五坪大的房间,比他的小套房大上一倍,精致数十倍。这种华厦不是普通人住得起的,当然内部陈设不会太糟,大多都出自设计师之手。

她的房间有名画、有精装书、有原木书柜、有暖呼呼的地毯,还有区隔开的起居处,里头摆放着进口的椅组。她的大单人床看起来柔软得很好入眠,还有一些名贵的古董摆饰,营造成一种叫“品味”的东西,烘托得她书香气质更加芬芳。

他这个从不自惭形秽的人,竟因此而感到不舒服。从未强烈感觉到她与他之间种种巨大的差异,此刻容不得他视若无睹;他们确实是差很多的。

“雄谦——”她冰冷的手指覆在他手背上。

他转而包住她双手,并为她的冰冷皱眉。

“为什么不多加件衣服?”

“忘了。”

“哭到忘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为她披上,让她坐在床上。

她贴入他怀中,细声说着:

“我没想到你会来,”

只要知道他会偶尔想起她,就够她满足不已了,更别说他的前来令她万般惊喜。而最令她喜悦的,是发现他身上没有任何新添的伤口,衣服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洗旧的衣物上都是干净平整的。

能见到他完好无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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