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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公仔也有春天 第12页

作者:攸齐

张启惟想了想,弯唇一笑。“你这样一讲,好像是真的……”他垂眸继续将切片的鸡胸肉裹上炸粉。“没办法,我忙,启瑞忙,你也忙,要碰面还真不容易。”

他们三人一个是医学中心外科住院医师,每天的工作是meeting、查房、开order、刷手上刀、值班、Dcall、和家属解释病情、大大小小会议和一堆研究报告;一个是礼仪公司的礼仪师,俗称“土公仔”,每天要做的是跑跑命案现场、跑跑意外现场、运大体、缝大体、帮大体化妆、安慰家属、讨论葬礼仪式和流程;另一个是医学中心儿童医院的病房护士,工作采三班制、日班、小夜和大夜,往往连续上班五、六天才有一天休假,而休假日也很有可能被召回医院开会。

这样的三个人住在同一个屋子,能碰到面的机会实在不多,尤其是三个人都在家的机会可说是少之又少。

她觑着那张和那人笑起来一模一样的面孔,道:“所以我才说我住进来都一个多月了,今天才又见到你,真的难得呀。”她笑了笑,问:“难得可以这么早回来,为什么不休息还要自己作饭?”她知道医学中心的外科住院医师有多忙。

“就是难得可以早回来,所以才要自己作饭吃,每天吃外食吃得怕了,有机会就想自己作饭,而且你都住了一阵子了,我还没机会好好和你聊上几句,作顿饭请你吃就当作是我招待不周的赔礼。”张启惟一面说,一面拿筷子试油温,接着把裹上粉的鸡肉片放进油锅里。

“启惟哥,你不要这样讲啦,是我来叨扰你们、麻烦你们,真要说也是我比较失礼呀。”她见他将鸡肉全入锅了,便拿过那个调炸粉的锅子清洗着。

“怎么会是叨扰?大家都十几年的感情了,我们这样跟兄妹有什么两样?”

他微微笑着,淡淡侧颜很是俊朗。他跟那人真的不一样,一模一样的五官,可他看上去斯文稳重,那人却是英气中带了点不羁。

她轻声笑开。“说的也是。”见他捞起鸡肉,她拿起流理台上的青椒。“要切吧?我帮你?”

“好啊。我还没洗,洗一洗后把它切成块状。”另一边炉大上的汤滚了,张启惟试了试味道,熄了火,拿了防热手套,端起汤锅。“我先把汤端到桌上,你小心一点,别切到手。”

“我知道。”语音方落,就听见他微讶的声音。

“启瑞?”张启惟手里端着锅子,讶然地看着倚在厨房门框上的弟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走到角落餐桌前,把锅子搁上。

张启瑞双臂抱胸,倚着门框,姿态有些懒散。“好一会了。”

“那怎么不出声?”张启惟月兑下手套。

张启瑞耸耸眉。“看你们聊得很愉快,分工合作得很有默契,我就不破坏你们的气氛了。”话说完,目光游移到流理台前的小姐身上,恰好小姐也因为听见他的声音而转过身来——她又是一脸见到鬼的表情。

陈以希没想过会在这时间遇上他,她讶然,睁大眼睛看着他。

她其实比较常与他在这屋里遇见,因为他还是会回来睡觉,不像启惟哥大部分时间都睡在医院。虽然较常遇上他,但每次遇见,几乎都是早上他要出门上班时,她若也上白班,便可能会在屋里的哪个角落撞见彼此。不过他总是看她一眼便匆匆出门,她与他几乎没有言语上的交集,只除了一星期前她倍芝慧相亲时,才和他有较多的交谈,但也不是很愉快。

可这刻,他正看着她,而启惟哥也在场,怎么样她也不能当作没看见他,于是,她呐呐地说:“启瑞……启瑞哥。”

扮?张启瑞眯起眼,眸光转冷。很好,他现在变成什么哥了吗?

她后来不是都喊他启瑞,怎么现在他成了什么哥?扯了扯唇,他低哼出声:“抱歉哦,我不姓启,名字也不叫瑞哥,我姓张叫启瑞,记清楚了没?”

她一直都知道他姓名呀。陈以希愣了愣,气氛便因为她的静默而显得古怪。

“嗳,别光只是站着说话。”张启惟心思清明,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点破就无趣了。“差不多可以吃饭了。启瑞,你过来帮忙摆碗筷。”

“我要先去洗衣服。”说完转身就走。

“你在公司洗过澡?”张启惟微扬声嗓,问着那朝阳台走去的身影。

“洗过了。”

张启惟转过身,看着陈以希。“来吧,把这道糖醋鸡胸做完就可以吃饭了。”他走回炉大前,又说:“你帮我拿个盘子,然后再拿个碗帮我调一些太白粉水。”

她依言而行,取来盘子后,一面调着太白粉,一面问:“那个……启惟哥。”

“嗯?”张启惟翻妙几下青椒,加入炸过的鸡胸肉,分神侧眸看了她一眼,见她欲言又止,他笑说:“想问我什么?”

迟疑几秒,陈以希问:“启……启瑞哥都在公司洗澡啊?”

“应该说他下班前会先在公司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才回来,在公司换下的衣服就带回来洗。”将调好的糖醋酱倒入锅里,他偏过脸庞看她。“他做那种工作的,常常会接触到尸体,身上难免会沾到什么气味或是有的没的,他不希望把那些不好闻的气味带回家,就会先在公司洗过澡才回来。”

“会沾到有的没的……那到底是沾到什么?”见他熄了火,把糖醋鸡胸盛上盘,她立即接过盘子,端到餐桌上。

“比如说尸水或血水这些的。”张启惟清洗着锅子,又道:“偶尔会去黏到尸体溃烂的皮,所以他一定会在公司洗过澡。”

溃烂的皮?陈以希倏然想起那人那个下午去接她时,他白衬衫的衣袖上沾到了什么……莫非那就是烂掉的人皮?她头皮一麻,不知道该觉得恶心还是害怕,但随即又想到那人那时不让她擦,是因为不让她碰到人皮吗?

“陈小胖!”

突如其来的吼声让她一颤,她看见出现在厨房门口的男人,一脸凶巴巴的。

“什、什么事?”她扭着手问。

“什么事!”张启瑞走了过来,摆在身后的双手突然举到她面前,手中拎着的是带着湿气的女性衣物。“谁让你用那台洗衣机洗衣服了?”

她瞪着他手中捏着的她的大红色低胸改良和服睡衣,脸上一片火热,她呐呐地开口:“我不能用洗衣机吗?”稍早前洗了澡,便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洗。

“当然可以用,你都能住进来了,怎么可能洗衣机不让你用,问题是你哪台不用,偏用那台!”他语气不快。

那句你都能住进来了,似乎是在暗示他不欢迎她。在他糟糕的口气下,陈以希真是这么想的,他真的不欢迎她。

“有话用讲的,你用吼的做什么?”张启惟月兑下围裙,走了过来。

“我当然要用吼的!她用我那台洗衣机洗她的衣服,有没有搞错?!”张启瑞扬声道。

“以希,你用靠外侧那台洗衣机洗衣服?”张启惟温声问。

“因为第一天上来时,我看启瑞……启瑞哥用里面那台洗我房间的窗帘,我想那台可能是洗窗帘、床单这种大件布料专用的,外侧那台才是洗衣服用的。”

“洗你房间窗帘?”张启惟看着弟弟。“以希上来前,你不是才去量了那房间的窗框然后订制窗帘吗?怎么新的要洗?”那房间空着,自然就没去挂窗帘。

没料到兄长就这样爆了料,错愕尴尬的情绪在张启瑞脸上浮现。的确是那样,确定她会上来后,他就开始添置一些她房里该用的东西,那日正在量窗框,兄长正巧回来撞见。因为不想被她知道他整理过她房间了,才故意拆窗帘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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