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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公仔也有春天 第5页

作者:攸齐

“公司车。我在礼仪公司工作。”张启瑞掏出皮夹,翻出证件。

警察错愕几秒,瞄了瞄深色车门上的几个字体——

皇岩生命礼仪公司

葬仪社的车……警察接过证件,握笔的手急急挥动,在本子上抄下资料。“知道为什么被拦吗?因为你转弯没打方向灯。”说罢,将开好的单子撕下递出。“可以走了。”听闻是葬仪社,警察似乎也有所忌讳,红单开了便挥挥手要他离开。

张启瑞瞪着手中那张违规通知单——转弯未使用方向灯。

嘿嘿,瑞哥,你早答应我,我就会告诉你那里有警察,你也不会被开单了。

他阴森森地瞪了无人的副驾驶座一眼。求人还这么嚣张?他冷笑了声,将罚单塞进皮夹。

很好,他运气可真好——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他相信神佛与鬼魂的存在,也相信风水和禁忌,但不怎么信那些冲什么生肖的。要是今天真冲肖鼠还是肖龙的,那全台湾属老鼠或属龙的不都得躲在家里什么事也不必做了?但这刻他不得不相信早上阿坤翻着农民历时说的那句——瑞哥,你生肖今天犯冲,诸事不宜喔。

是,果然诸事不宜。天灵灵地灵灵,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特别灵。

第2章(1)

二林是个民风纯朴又热情的乡镇,也是国内著名的葡萄产地,更是全国酿酒葡萄的最大产区。这里的巨峰葡萄颗颗硕大饱满,甜美多汁;金香葡萄和黑后葡萄则是酿酒最佳品种;整个二林镇拥有二十家合格的葡萄酒庄,可说是全国酒庄密度最高的区域。

张家以种植葡萄维生,早期种植的是酿红酒用的黑后葡萄,几乎都给烟酒局收购,后来才又开始栽种鲜食用的葡萄,如巨峰葡萄、蜜红葡萄等等。

棒壁的陈家有时夫妇原都在科技公司上班,为了继承家业而回到故乡接手葡萄园的工作,但初时什么都不懂,多亏张家夫妻的指导,才渐入佳境。

乡下人纯朴,没什么藏不藏私或是担心怕教了对方自己就没了生意等等问题,加上两家上一代就比邻而居,一直都有着好情谊,也因此两家的小孩自然也走得返。

陈以希跟着双亲从新竹搬回爸爸的老家二林时,才刚升小一,隔壁的张家双胞胎兄弟已是六年级,兄弟俩没有姊妹,见着陈家小妹妹白白胖胖,便特别喜欢。

张家两兄弟因着父亲当年未能考上医学院的遗憾,自小便被教育得相当会念书,并以医学院为目标。哥哥启惟早一分钟出生,个性大方沉稳,性子温和;弟弟启瑞顽皮,脾气有点糟,还骄傲爱面子。两兄弟长得一模样,个性却大不同。

陈家妹妹没什么心眼,有得吃有得玩有得睡就是她人生最美好的事。陈以希特别黏性子急又坐不住的启瑞;事卖上应该说功课不会时她知道要找启惟哥,启瑞哥成绩虽也很好,可是她看到启瑞哥就只想缠着他带她去打芒果、爬龙眼树摘龙眼、到后边水塘捞福寿螺、在前头小河沟模蚬仔,或是追着村里小花她家养的花猫跑。

张妈妈老是追着启瑞哥打,说他把她带坏了,其卖是她自己很喜欢这种生活。以前住在公寓里,家里又只有她一个小孩,她没玩伴,没地方跑,只有很多不会讲话的芭比女圭女圭陪她;搬回爸爸的老家,她才发现原来乡下这么有趣。

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于是她跑张家跑得很勤,找那时兄弟玩,爸爸和妈妈也常出入张家,两家人几乎都快要变成一家人了,就连除夕围炉,两家人也是一起过。

爸爸妈妈和她,加上爷爷女乃女乃五个人,和张家四个人围一张桌子吃饭多热闹呀!后来爷爷女乃女乃相继过世,围炉时虽只剩七个人,心里的感觉却更紧密了;也许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亲人有天终会离开,因而更加珍惜吧。

“给我喝一口!”黑瓦红砖的屋檐下,坐在长椅条上的张启瑞啜着自家阿娘酿的红葡萄酒,坐他身侧的陈以希见他一脸陶醉,忍不住讨酒喝。

“不要。”张启瑞觑了眼身侧那个脸蛋圆滚滚的少女,一脸鄙视地说:“酒量差劲,醉了就发酒疯,我才不给你喝。”

她笑了几声。唉,她酒量好像真的很差啊,虽然家里是合格的酒庄,不过她未成年,爸妈不给她喝酒,好不容易熬到去年她升专一了,围炉时才让她喝一小杯,结果听说喝完不久就醉了,站在椅子上讲一堆不好笑的笑话不说,还抱着他猛亲十几下,吓得从此再没人敢给她酒喝。

“笑什么啊?跟个笨蛋一样。”

陈以希摇摇头。“没有啦,就想起去年喝醉的事,还有小时候的事啦。”

今年两家人照旧一起围炉,饭后启惟哥陪张爸爸张妈妈还有爸妈去庙里等着抢头香,她对那种事没什么兴趣,和对抢头香一样没兴致的启瑞留在张家。

张启瑞哼了声,似是不以为然。“挂着鼻涕的样子有什么好想的?”

她推他一下。“你怎么这样讲啦。我觉得啊……嗯,大概是因为我们现在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玩在一块,所以就会特别怀念以前吧!嗳,你想,我都专二,你和启惟哥也大四了耶。长大了才发现时间过得好快啊。”她叹着长气。

他睐着她的表情。“装什么忧郁啊?三八!”

“三八?还不都跟你学的。张妈妈都说我是被你带坏的。”陈以希勾住他右臂,圆润的脸蛋靠上他右肩,模样有些赖皮。

最喜欢这样靠着启瑞了,宽宽的肩,暖暖的体温,还有他现在呼出来的气息尽是浓部的酒香,微甜微醺……真想这样一辈子靠着都不动。

“我带坏你?究竟是谁带坏谁?吵着要打芒果、要摘龙眼的是你,说要拿竹竿戳福寿螺卵的也是你耶。”他侧眸看她,圆圆的脸蛋就搁在他肩窝上,他心口蓦地一跳,小女孩何时也有这样娇美的神情了?

细看,他直至这刻才发现她好像略痩了些?那本来线条圆润的下巴虽还是圆润,但稍尖了些,圆滚滚的脸蛋也略有消瘦,但庆幸还保有丰润的肤泽。不过两个星期没见,竟让他发现现在的她己带了点小女人的甜美。

小女人?他长眸微微一睐,目线缓缓下移,落在她挺起的胸脯上。不得不承认,那个以前老跟在他后又哭又笑又闹的胖胖小女孩……长大。

“但我没要你把芒果打在我头上,没要你在龙眼树上抓虫吓我害我摔下来,也没要你拿蚯蚓吓我害我掉进水沟里呀。”她语声软软的,口鼻呼出的气息在这寒冷的除夕夜里漫成白烟,这样的画面让她显得格外美丽。

觑着她翘翘的鼻头,他哼了声,可表情却带着不自觉的宠溺。“那是你笨,没看过像你这么笨的人!我在打芒果你就要躲,哪有人站在树下等着!被打到了再怪我有什么用?”

“我第一次打芒果嘛,以前住鲍寓,哪有芒果可以打,所以我不知道打芒果时人要闪呀,你应该要叫我躲开啊!”她睁着圆目,不服气的表情。

“拜托,小姐,这是常识好不好!看到人家在打芒果,就该知道东西打下来可能会落在头上,要赶紧闪呀,呆呆的站在树下不就是等着被K头吗!”他捏捏她软女敕多肉的脸腮。“就好像下雨天后,一些蚯蚓蜗牛都会跑出来,你就不应该不穿鞋走在草地上,踩到了蚯蚓才在那边鬼吼鬼哭的。”

“我哪有鬼吼鬼哭!”陈以希抓下他捏她颊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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