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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看兩相愛 第4頁

作者︰夏臾

楊嶺回台灣的這三個月,美其名算是休息,可實際上要做的事卻多如牛毛。

他是醫生,但不是一般那種在醫院駐診上班的醫生,而是隸屬于無國界醫生組織MedecinsSansFrontiers──簡稱MSF──的醫生。他上一次離開台灣是三年前;這三年他在世界各地的落後國家進行救援工作。而在這一次回台灣前,他人則在埃塞俄比亞負責執行因昆蟲叮咬而引發的什曼病治療計畫。

這一次回台,其中一個主要理由是因受到母校邀請,母校希望他以校友的身分回來向醫學系的學生演講,並安排一些醫學道德和熱帶醫學的課程。楊嶺欣然同意。之中也有不少電台和電視希望邀請他上節目,談論有關無國界醫生的種種,楊嶺也沒有拒絕。

他並不想出名,也不覺得自己的身分有多奇特,只是藉由傳播媒體的發聲,他希望能夠讓更多人正視發生在這個世界角落的種種貧苦與災厄。

下午四點,結束了電視台的錄影,他到超市買了一些菜回家。唔,不知道今天汪小姐幾點回來啊?盡避也有可能不回來,不過他還是多買了些菜,順道也買了些貓食──畢竟在找到適合的主人前,他還是得好好照顧它。

「喵!」回到了家,小貓興奮跑上來迎接。楊嶺笑著抱起它。「小家伙,餓了吧?今天有沒有乖啊?」

屋內一片寂靜,他猜汪小姐該是出門了。走至廚房,餐桌上空無一物,連原本的桌巾也不見了。他疑惑,該不會這汪小姐肚子餓到連桌巾也吃下肚去了吧?

見廚房一片整齊,楊嶺內心佩服,忍不住蹦掌。看來這汪小姐的潔癖真不是蓋的,吃過了東西,還特地把廚房整理得這樣縴塵不染。

于是,他將需要冷藏的食物往冰箱一放,腦中思忖著今晚的菜色,開始愉悅的哼起歌來。

然而他輕快的調子卻在看見冰箱旁垃圾桶內的事物時,瞬間走調了。

楊嶺俯,仔細一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假設他沒有誤會、也沒有眼花的話,那垃圾桶內的東西,似乎……就是他今早特地做出來的料理。

他為此錯愕。

第二章

晚上七點,汪予睫回來了。

本來今天她是不打算回家的,無奈一天下來竟然平安順遂的沒有半點「意外」之事,在這樣的狀況下刻意留在醫院反而教人感覺心煩;幾經思量,她決定還是回家,然後上網!繼續查詢這一帶的租屋消息。

她戰戰兢兢地打開大門,深怕小貓又突然出現在她腳下。屋內燈大亮,看來那該死的人也回來了,她心情不佳地進了屋,打算視若無睹的直接進她的房間——也就是這個家唯一令她感到安心的聖域去。

「等一下。」低沉、有些不悅的男聲自客廳傳來,止住了汪予睫前進的步伐。被人無端叫住,汪予睫本來就談下上愉快的心情更加不快。她冷冷的側過頭,沒搭話,但臉上表情明確寫了「有何貴干」四個字。

就在她不甘對上楊嶺五官的這一刻,本來不動如山的表情出現了裂痕,她好訝異的。「你是誰?」

「啊?」楊嶺也愣住。「什麼我是誰?好歹我是你的屋主,記個名字不困難吧?」真是夠了,這個女人!

屋主……「楊嶺……」汪予睫的嘴驚訝的張成了O型,呆呆望著楊嶺出門前出門後截然不同的模樣,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昨天和她相看兩相厭的楊嶺臉上可是叢生著一把惡心到爆的胡子,頭發更是和流浪漢亂得要死,哪是現在這一副——陽光青年的模樣!

這……也差太多了吧?

見她呆滯久久回不了神的模樣,楊嶺有些尷尬的模了模下巴。嘿,真有差這麼多?他不過是剎了胡子、剪了頭發而已,可沒去整型啊。

只是今天他為了上電視台作訪問,不得不把那蓄了快三個月的胡子給剎了。當初沒有剃掉是因為他服務的地方水資源短缺,不想為了刮胡子一事而浪費多余的水,後來留著留著,也覺得這樣挺不賴,就干脆不剃,想不到今天剃掉了,他感覺下巴涼颼颼的,很不習慣。

事實上,楊嶺的臉剛正有型,堅毅的下巴更看得出他不易妥協的個性。本來因過長的劉海而擋住的眼算不上大,卻也炯炯有神,頭發也被電視台的發型師修成了俐落的平頭,光潔露出的額頭甚至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颯爽許多——楊嶺的五官盡避談不上完美,卻都恰如其分地有著屬于他個人的味道和特色在。

也之所以,汪予睫才會被嚇到。

她是真的不曾想過一個人不過是剪個頭發、刮個胡子,整體形象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落差。

見她細長而秀氣的眼一直睇著自己不放,這下楊嶺也有一些尷尬了。他輕咳一聲,把自己一開始叫住她的原因說出來。「你……早上的那些菜,你怎麼解決的?」

早上的菜?汪予睫一愣,搞了半天,這個男人叫住她是為了這個?他以為她吃了?呵,想太多。「我丟了。」

啊?想不到她竟會這樣毫不掩飾的回答,楊嶺不禁錯愕。「你丟了……」盡避是已知的事實,可從她口中得到答案的震撼又和自己親眼所見不一樣。

「對。」她抬高下顎,居高臨下的俯視,臉上表情仿佛寫著「那又怎樣」。

楊嶺見了,更是一陣惱火涌上︰「你……你怎可以丟掉?這是浪費食物的行為!你這樣很過分知不知道……」

他是真的火大。這幾年來他在世界各處不同的落後國家輾轉遷徒,看多了那樣沒水沒電沒食物、痛苦得像是另一個人間煉獄的景象後,他連一粒米一滴水都不舍得浪費,而這個女人……競把那一些菜肴通通丟了?「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做……」

本來汪予睫打算告訴他那些菜因一些意外而掉到地上了,可第一,她原本就不打算吃那一些菜;第二,楊嶺這樣直接的指責令她很不愉快。是他自己多管閑事留了菜在桌上,也是他撿了一只該死的貓回來,在兩相加乘之下造成她把那些菜弄到地上,甚至花了她一早上的時間去清理——

她才想問他,他又有什麼權利來指責她的不是!

而她也的確問了。「要不要丟是我的自由,本來就是你自己多管閑事,現在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這一下楊嶺更是火上加火。本來就談不上愉快的心情被她的話給激得一把火燒得更旺了。怒火在他眼中交織,他握拳,站起身來。高大的身材盡避隔了一段距離,仍是給汪予睫不小的壓迫感。干嘛?該不會這個男人打算要揍她吧?

確實,如果今天汪予睫是男人,楊嶺肯定會狠狠和她干上一架。可問題是她是女人,而一個真正的男人是不會打女人的,不論那是在何種狀況下。

他走近汪予睫,汪予睫本要後退,可轉念一想,不願讓楊嶺認為她是怕了他,于是站著沒動。這一星期來她和這個該死的男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卻從來不曾像今天這般靠近過。

在極近的距離下,她發現這個男人的身材比自己看到的還要魁梧許多;他身上的白色T恤包裹住他堅實有力的肌肉線條,粗壯的手臂不容分說的在她眼前抬了起——要被打了……汪予睫下意識閉上眼,等了一陣,卻不見預期的疼痛落下,才緩緩睜開了眼。

只見楊嶺手上拿著一幀照片,照片上有兩個人,其中一人很明顯是他——頭發亂了些,臉上胡子只到胡漬的程度;另一個則是一個黑人小朋友,他干癟而瘦削的臉對著鏡頭,似乎不是太自在。可令汪予睫感到訝異的並非他過于瘦骨嶙峋的身體,而是他淡淡垂于兩側的手——竟是沒有指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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