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會還你一瓶冰晶玉露的。」
「不用啦,我以後要多少有多少……」她驚覺自己說溜嘴,連忙捂了起來。
「什麼意思?」他疑惑著問。
周遭的風勢猛然強烈刮動,吹得兩人幾乎要失去平衡。
水邊群鳥驟然哀鳴四起,在這樣無月的晚上听來更加淒涼。
這時,兩人面前降下一道穿著赤紅衣衫的身影,來人蒙著面看不出是誰,只那對冷然的眸子,讓人看了不由得心底生寒。
此人一出現,周遭立刻彌漫著濃烈花香,猶如置身百花之中。那人身材高就挑,膚色白皙,如沒猜錯,應該是個女子無疑。
江羽寒感覺對方來意不善,連忙將唐珂羅拉到背後挺身面對來者。這女子的氣勢含蓄不露,卻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他直覺對方是個絕頂高手,更加渾身戒備,滿心只想把唐珂羅藏起來,因為對方明顯是沖著她而來。
「阿羅,該走了。」那女子說話時一點音調起伏也沒有。
「是的,宮主。」
令他無法相信的是,唐珂羅竟然從他背後走出,毫不留戀地往那女子而去。
「珂羅!」他心痛地喊著,猶如被至親背叛一般。
「江羽寒,聰明的話就不要阻止我!」唐珂羅頭也不回,雙肩微微顫動。
他听了反而上前拉住她,扳過她的臉,發現她眼中蘊淚。
「你不要命了是麼?放開我!」她伸掌往他胸前一捺,卻推不開他。
「為什麼要走?難道我們不能在一起麼?」他不肯放,死命拉著她。
「江羽寒!你明知道我非走不可的!」唐珂羅又驚又怕。
「如果我不讓你走呢?你是我的……」他心痛地望著她。
那紅衣女子大感不耐,一手奪過唐珂羅,一手往江羽寒擊去。
這一掌猶如滿潮來襲,他被打得連退四五步,立定之後嘔出一口鮮血來。
紅衣女子冷冷稱贊︰「這小子資質不錯,居然沒跌下樓去。今日不殺你,來日必成我方大敵,不如……」
唐珂羅听了馬上跪下去,扯著紅衣女子的衣角哀求︰
「宮主,求您放過他,他是我娘的關門弟子啊!」
「你母親怎麼會去收一名男子為徒!」紅衣女子怒道。
「我也不知為什麼,總之他是我娘的徒兒沒錯,求宮主放過他!」唐珂羅伏在紅衣女子腳邊懇求。
這一幕幾乎要令江羽寒心碎。這名紅衣女子要殺他,自己只能引頸就戮,而他的命竟要由唐珂羅跪著來救……羞辱感一波波涌上,終于淹沒他一貫的理智。
「珂羅,不用你求,就讓她殺了我!」
唐珂羅抬起頭來,怒瞪著他喊︰「江羽寒你這個大白痴!」
女子忽爾大笑,笑聲听著令人背脊發寒。
「這小子有志氣,我暫且不動手,將來自然有人殺你!阿羅,該走了!」說著拉了唐珂羅就要離開。
「請等等。」唐珂羅站直身子,目光直視那名女子,清清脆脆地說︰「我還有些話想跟他說。」
那女子有些驚訝于唐珂羅的勇氣,隨即模模唐珂羅的頭笑了出來。
「好娃兒,要說就快!」然後傲氣地轉身背對兩人。
唐珂羅走到江羽寒身邊想扶他,卻被他憤怒甩開。
「不用你來可憐我!」
「你忘了我們的約定?我等你變成大英雄。」
她溫柔瞧著他,想將他的模樣永遠印在心里。
「你會武功的事別讓你叔叔和蝶姨知曉,以免他們不顧一切阻止你習武。直到你武功大成,再同你叔叔比武,打出自己的路來,你听清楚了麼?」
「當初師父們也跟我這麼說,這是為什麼?」他始終不解。
「因為你爹的死有些不尋常,總之等你能夠獨立了,自己去找答案吧!我走了,你……保重。」她叮嚀完,轉身向那紅衣女子而去。
那女子拉著唐珂羅往樓下疾跳,蜻蜓點水般飛過池塘,越過江家高牆,轉瞬間消失無蹤。
淡淡星光照亮江羽寒怒到極處的容顏,清風吹不熄他狂燃的恨火。他握緊雙拳,骨節發出格格聲響。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伴啊……
他們曾擊掌立誓要告訴對方的,但他還來不及說,她就這麼走了。
五年之約……五年之後他真能再見到她麼?
今後該何去何從……今後該何去何從……頓時他心中有了答案。
第四章
五年後朱鳳國
秋海棠與荊玫瑰悄悄跟著迎親隊伍,暗地護送身為新娘的伙伴。
一路上哨吶銅鑼吹吹打打,新郎官焦飛鵬趾高氣揚地騎在馬上,好不威風。
童身暗處的秋海棠忍不住犯嘀咕︰
「宮主這次實在太過分了,竟要芙蓉就這樣嫁人!」
她身材嬌小臉兒圓,剪著齊耳短發,一雙貓似的眼亮光四射,慧黠動人。
「飛鵬將軍是朱鳳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宮主這麼做自有其考量。」荊玫瑰皺著眉頭,顯然也不怎麼贊同宮主的作法。
她是個長身玉立的女子,生得英氣勃勃,茶色長發結成辮盤在頭頂上,琥珀般的瞳眸閃耀著精明神采。
「焦飛鵬如果知道自己的妻子,竟是銷魂宮首席智囊、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冰花’玉芙蓉,說不定會嚇得膽破而死!」秋海棠嘲弄著。
「別小看焦飛鵬,他不是個簡單的角色,能坐上朱鳳五飛將的位置,倒也不可小覷了他。」荊玫瑰沉聲說。
「芙蓉這個情報頭子一向做得不差,但卻探不了五飛將的虛實,只好犧牲自己嫁入將軍府臥底……說來也真奇怪,這飛鵬將軍的未婚妻,號稱朱鳳國第一美女的無憂郡主,竟跟咱們芙蓉生得好像,掉包後連郡主的貼身丫環都認不出,唉,好像芙蓉合該嫁給焦飛鵬似的……」秋海棠無奈聳肩。荊玫瑰聞言瞪了她一眼,怪她多嘴。「唉,玫瑰你不用這樣看我,為求逼真,宮主還在芙蓉身上下迷術,現在連你我都認不出,只以為自己是個不會武功的白痴郡主。真教人放不下心哪……」
荊玫瑰英眉一揚。「不然你我跟在後頭是做什麼用的?不就是要保護芙蓉,讓她順利嫁入將軍府的麼?私自出宮的罪有得我們受了!」
「其實我們太小看芙蓉了,她雖然和無憂郡主生得也相似,腦筋可好得太多!」秋海棠睜大杏眼。「只是平常芙蓉都冷冷淡淡的,從不對任何男子動心,我真不敢相信她會听宮主的話就這麼出嫁……」
「宮主對我們思重如山,就算死也無以為報,不過是委屈自己嫁人探底而已,咱們連死都不怕了,這算得了什麼?」荊玫瑰十分硬氣。
「還好芙蓉什麼都不記得了,只知道宮主給她的暗示,如果在明白一切的情況下嫁給素不相識的人,那一定痛苦死了……」
兩人一陣靜默,皆覺玉芙蓉的犧牲實在太大。
「其實看焦飛鵬長得人模人樣的,也不差呀,說不定等芙蓉清醒之後還會看上他也說不定。」秋海棠打量焦飛鵬。「宮主……當真只要芙蓉去竊取將軍府的秘密麼?」
莉玫瑰听了沒做回應,許久才說︰「宮主的想法與作法,一向不是我們所能理解,即使芙蓉和焦飛鵬成了親,有了夫妻之實,甚至有了孩子,宮主都可能要芙蓉一刀殺了焦飛鵬!」
秋海棠听了眼眶濕潤起來。「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這教芙蓉情何以堪哪!」
秋海棠說這句話時,迎親隊伍突然發生狀況。此刻他們行至山間隘口,左右突然沖出幾隊山賊,打亂了隊伍的行進。
莉玫瑰沉聲吩咐︰「有狀況,保護芙蓉!」
山賊明顯對著花轎而來,他們用人潮隔斷迎親隊伍與花轎,一時間整個場面大亂,拳腳打斗聲、武器交鋒聲此起彼落,更有一堆伴嫁的婆婆嬤嬤、奴婢丫環狂號驚叫死命拉扯,但孤伶伶的花轎還是被抬往山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