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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難言 第17頁

作者︰謝璃

松開的手從下巴往下滑行,停在鎖骨下方的一片肌膚,「這才是我的選擇!」

她輕蹙雙眉,思索他真正的語意。

「我知道你不懂,不過別急,我會解釋清楚。」他俯近她,唇快要踫觸到她的額面。「你提出撤銷婚姻關系的理由,我現在就讓它不存在,從此以後,你不會再有機會向外人提出這種荒謬的理由,明白了嗎?」

她當然明白,但絕不會相信,那瞳仁里的熒火,只有惱怒,缺乏,他不過在恫嚇她,目的在令她討饒,從此在婚姻里乖乖就範。他既不想受威脅付出那筆錢,也不想遂她的意離婚,但上法庭讓私事搬上台面更不可能,他只能用這種粗魯的手法要她收回那些提議,奪回他的主導權……她很想對他大聲喊,他不放手她如何動筆寫出她的回應?

長指繼續下滑,覆蓋住她的左胸,未著內衣的圓丘恰盈一握;她暗驚,有些困窘,但並不害怕,知道自己引不起他的,反而不像他預期中的驚惶失措。為了不使場面太難看,她放棄了扭動掙扎,只露出四肢被束縛的不舒適表情,再頻頻用眼神示意他放手,希望讓兩人好好再談一次。

他不是不詫異她的平靜,掌下的柔軟靜靜棲息在他的踫觸里,底下的心跳沒有更快速。她在想什麼?

見他仍無意放手,手指甚至順著她腰際曲線下滑,從睡衣下擺鑽進,沿著大腿上探,捏握住她的骨盆邊緣,她頹下肩,呵出一口氣,幽亮的黑眸對著他,萬般無奈地張開嘴,以嘴形一字一字地表白心聲——「別鬧了,放開我,你可不可以有禮貌一點?」

這些話在日後她的回想里,成了一道謎,如果此時更換另一種遣詞用句,他的反應會不會全然相反?兩個人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但在這一刻,這些無聲的語言像道引信,點燃了他原本不打算全盤引燃的怒火,她的冷靜成了挑釁,對他的理解成了譏嘲,仿佛她拿準了他不會真的行動。在這一點上,她的確失之無經驗,她簡單的信念告訴她,沒有愛念和存心勾引,什麼都不會發生,尤其他還帶著滿腔憤怨,動手打人倒還有可能。

他猛然向前一壓,兩人直接臥倒在她床上,她的後腦勺硬生生著床。

她一向睡不慣彈簧軟床,床板上通常僅鋪了件薄椰絲墊再加一層鋪被,這無預警一摔,全身上下都吃了疼,腦袋還暈眩了幾轉,思考被迫暫停,只覺遍體生涼,有種空虛失依感。勉強睜開眼皮,驚奇地發現身上睡衫正被褪除,他的動作驚人地利落。她急忙撐起上半身,更強烈的壓制隨之而來,是男性的體魄,寒意驟然消失,肌膚相貼的熱度溫暖了她,也困惑了她,他想進行到什麼程度?他不該給她機會溝通嗎?他不會真想和她完成夫妻之實吧?

念頭一個接一個,直到他修長的十指模索過的私密部位令她錯愕又羞窘,她終于起意反抗,開始在他身下扭動。她再一次錯估男人,那肢體的摩擦成了火上添油,她的身軀被加倍粗暴的,他昂然的生理反應毫無被誤解的余地。透過他的寬肩仰望天花板,她不停地在想,這一切不會發生,也不該發生,為什麼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他怎能和一個沒有好感的女人有肌膚之親?

別開臉,一眼瞥見到掉落在床畔的那塊巴掌大的紙鎮,她極力伸展手指,終于著了!

緊握在掌心里,高舉在半空中,估量著下手的位置——一個能讓他熄火又不傷害他的落點,剛決定好要擊向他腦袋左側,他忽然抬頭對上她的眼,她霎時怔住,兩張臉相距不到十公分,四目短兵相接。意外地,她沒有在他臉上找到近似惱怒的神色,但也解讀不出更多她了解的情緒,她迷惑了,嘗試以唇語做最後努力,「你听我說——」

嘴里立刻吐出一個悶哼,一股陌生的剌痛沖擊著她,她緊緊閉上眼,咬唇忍痛,還未獲得真正喘息,新一波痛楚又來臨,一次比一次猛烈,令她驚慌失色,手里的紙鎮被震落,跌至地板上她再也拿不到的距離。

他捧住她的臉,不讓她躲逃,視線定著在她的眼,身體的動作持續著。對正在發生的事一頭昏眩而無法思考的她,只剩下一個疑問——那深不見底的眸心,在那一剎那,到底裝載了什麼她不了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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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踏車出了巷口,她熟稔地往左滑行,到了第二棟公寓門口,才急按手煞車,矯捷地跳下著地,停好,朝肩上的大背袋里掏模鑰匙,眼角余光瞄到斜對面一輛極為眼熟的座車,車門打開,里頭的人正跨腳下車。

她飛快轉過身,抓起鑰匙對準大門匙孔,左旋右轉。背後腳步聲加速接近。她及時拉開大門,一閃而入;底下一只男性大皮鞋聰明地卡在門縫,讓她關不上門,龐大的力道隨意一推,差點將她的縴軀夾在牆和門之間。

「方小姐、方小姐,你別躲啊!」粗掌將她拖出來,她腳一蹬,滿臉不悅地瞪著紅通通的胖臉。

胖臉陪笑地松手,擦擦汗道起為難來,「方小姐,我可沒得罪你,干嘛老不理我咧?」

他真搞不懂這對假面夫妻葫蘆里在賣什麼藥,忽然間方菲就斷了一切連系,簡訊不回、電郵不理,和景先生的共餐時間也不出現了,基金會找不到她,出版社以快遞交稿,最後只好在這附近站崗攔人,偏偏他最不適合做的就是盯梢的工作,這麼龐然的身形長時期塞在動彈不得的車廂里可不是愉快的事。

算他運氣好,等一個下午就等到了。他可不是閑閑無事忙的小助理,處理老板層出不窮的私人瑣事已讓他一個頭兩個大,再來這一件夫妻間的鬧別扭,他感到最近難得瘦了幾磅,精神卻比以前差了。

「景先生從香港回來了。」他多此一舉地報訊,換來她一個白眼。

「好幾天沒見到您了,今天晚上特地請您過去一道吃飯。」

她—扭頭,干脆背對著他。

「方小姐,景先生想見您吶。」這句話是他多添加的效果,實情是老板只拋下一個讓他安排吃飯的吩咐就沒再提第二次,但眼神代表了一切,景先生的眼神明白昭示,如果這一件小事三番兩次辦不好,就該檢討一下自己的能耐了。

「吶,方小姐您听我說,老板不批準您的經費申請也不是我的錯對吧?他不答應離婚更不是我的責任啊!您這樣我很難交待!」老板不知用了什麼方法,方菲沒再追問經費下落,卻躲得十分徹底,他總不能破門而入將她押赴景先生面前吧?

「這樣吧,您就去這麼一趟,以後您老死和景先生不相往來我都挺您,您看怎樣?」開始開空頭支票了。

她索性在樓梯階坐下,拿出一本新購的畫作賞析翻看起來,頗有和他耗下去的意思。

「唔——這樣好了,既然您這麼不想見到景先生,又不能一輩子躲著他,那我建議您,用餐時您就當作他不存在,只管和我說話好了,我陪您,總行了吧?」無所不用其極地達成任務。

她終于掀動長睫,正眼瞧他了。他連忙遞上準備好的紙筆,內心喜極而泣。

「我沒有躲他,我只想一個人安靜幾天,請他別來煩我。」寫得很慢,筆力有點中氣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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