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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來此時 第33頁

作者︰謝璃

「就是!」

「我瘋了?」

「妳那時瘋的不只這件事。」

「……」

「你曾在這里和他吻得忘我,卻在醫院把他當歹徒看,妳是怎麼搞的?」

「我不是故意的。妳會讓個陌生人把妳看光嗎?」她委屈地辯解。

「他不是陌生人,妳以前千方百計要把我和他湊成對,對他推祟極了,他好在哪里妳比誰都清楚。對!我知道妳不是故意的,妳摔成這樣我也很難過,但是當所有人都告訴妳他是妳的情人時,妳可不可以表現得積極點,給他一點適當的回應?」咄咄逼人到目射炮火。

「薄荷妳不講理,我怎能對不熟的人做那種事!」

「我的天!」手掌撫向額頭,「妳應該順便把我給忘了,我就可以把妳丟出大門讓他收拾妳,吃喝拉撒睡都由他經手,看妳躲到哪!」杯子一搶,半杯茶灑在石膏腿上,氣呼呼離開後院。

「真狠!幸好老天保佑!」她撇撇嘴嘀咕,重新欣賞幾分鐘前才移植的南天竹。稍後,耳邊自然而然出現了叮嚀,「薄芸,不是這樣做,分株種一排時要注意距離,預留空間足夠枝葉才能長得勻稱……」

「這空間不夠嗎?」她不假思索答,霎時心頭一驚,有人耐心地教導過她,她並非原本就懂的。

「可是就是連不起來嘛!」她頹喪地捶一下扶手。

好像作了一場精采的夢,醒來什麼都記不起來的惆悵和失落感。

那天她在醫院失控地尖叫,惹來護士探詢後,為了怕影響她的情緒,章志禾再也不頻繁出現了。她回家療養後,听薄荷說,睡夢中他來看望過她,拿了幾盆綠油油的香草放在床頭便離開了。

章母來過一次,和她進行一場她不理解的對話後也失望地走了。楊仲南更是不可理喻,在她面前大加數落她的罪狀,包括在他酒里下藥,拿盆花砸破他的頭,讓他左眼掛黑輪,以及最古怪的一條──讓章志禾中箭落馬,卻又翻臉不認人!

小曼一臉惋惜地說︰「喂!妳真的甩了人家啦?不必吧!假裝啊,假裝妳會不會啊?跟演戲一樣啊!」

只有她的父親,虎目含淚地對她大加激賞,說這條腿斷得好。「我替小叔謝謝妳了,妳是個不忘本的好孩子!」連加害凶手也不追問了。

「真是奇了,除了爸爸,好像每個人都在怪我,我是倒楣的病人!」她沮喪極了。

她勾住靠牆而立的拐杖,吃力地站起來,每走一步,片斷的只字片語像跳針的唱片,不連貫地在腦海中浮現,近日常如此被困擾著──

「笨女人,這兩種葉子差這麼多,怎麼把它全給剪了!」是單眼皮的家伙在罵她。

「報告拿回去,明年再來吧!」是無情的教授扔了她的報告。

「喂!吧嘛又跑到九樓去?妳又不是風華廳的!」是水晶酒店的小張。

「妳一點也不想知道我真正的意願嗎?」是──章志禾!

什麼意願?

她忽然倉皇起來。

到底是什麼意願?

「如果所有的喜歡,會讓妳不快樂,我就說不!」也是章志禾。

所以他決定放手?她有多久沒見到他了?他恨她嗎?

胃無端地翻攪起來,她想不起來更多,只是覺得著慌、焦躁、心悸,彷佛有一項非常重要的東西忘了放在哪里──

「薄荷──」她扯著嗓子喊。

「怎麼了?」緊張地沖過來。

「帶我去找他!」沒頭沒腦的。

「做什麼?」難道想起來了?

「他拿了我的東西!」

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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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暫停對外開放營業的「天堂」十分熱鬧,無論是跟著爵士樂自在起舞的、在吧台邊高談闊論的、或是在包廂內醉躺的,全是曜明設計的員工。

為了慶祝公司成立三周年,業績突破預期,楊仲南把自己的私密地盤出借舉行慶祝會,自己擔任調酒師,親自服務公司員工一晚。

當薄荷穿過人群,擠到吧台喚他時,他抓起一堆杯子,故作嗔狀責備,「美女,妳說七點前會到的,我快忙翻了!快進來幫忙!」

「沒辦法啊,你不知道搞個膝蓋不能彎的人上車有多累人!」她呼出一口氣。

「妳把腦袋當機的女人給帶來了?不是吧?來表演一段石膏舞?」說完仰頭哈哈大笑。

「楊仲南,少幸災樂禍,一切都是你的錯!」她板起臉。

「是是是!我的錯!人呢?」憋出正經相。

「在走道等著。章志禾到了吧?」

「到了。怎麼關心他起來了?」他指指休息室那扇門,神色有異。「來之前先說一聲才對,這麼突然──」

「有什麼突然的?他們本來就是情侶!」媚眼一瞪,又鑽回人群去攙扶拄著拐杖的薄芸。

他悄悄將背後的門推開一條縫往里覷看,嘴角溢笑,返身樂不可支地調制那缸獨門雞尾酒。不久,兩個女人慢吞吞晃到吧台旁,他露出友善的面容,對穿了長裙遮掩傷腳的薄芸道︰「好久不見,待會賞個臉請妳跳一支舞。不過先說好,拐杖不能上場,我不想吃妳悶棍。」

「楊仲南!」薄荷一聲嬌叱,他收起嘻皮笑臉,聳聳肩。

「進去吧!他在里面。」非常周到地松了門把,敞開一個人的寬度。

薄芸一拐一拐地走在前面,整個門因而洞開,里面的場景一覽無遺──一對俊男美女,倚著茶幾對坐,全神貫注地看著攤在桌面上的大型藍圖,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專業話題。茶幾很小,兩個人的頭快踫在一塊,並不旖旎,但感覺得出彼此的熱絡和熟悉。

薄荷一震,忙回頭將正津津有味看好戲的楊仲南拉得遠遠地斥責,「你是怎麼搞的?我讓你請章志禾來輕松一下,沒讓你叫他帶女伴來。這下可好,要怎麼收拾?」

「這個人妳不了解,他從不和一堆人玩鬧來放松自己的,如果不是看在算是公司元老的份上,他根本不會踏進這里一步,既然工作忙不完,又盛情難卻,干脆和工作伙伴一道來。人來啦,酒也喝了,至于接著他們高興做什麼我就管不著了。」眉開眼笑地解釋完,急忙又拉著她回到好戲現場。

休息室里的人顯然被出現在門口的女人震懾住,齊齊站起來,驚奇地望向薄芸。她蹣跚地跨步,表情本是迷惑,接著出現詫異和近似沖擊的神態,她甚至微微屈腰,捂住小骯,狀甚不適。薄荷將隔音門帶上,向前低問︰「沒事吧?」

「我胃不太舒服,我好像──」見到了熟人!

緊咬住唇,直起腰桿,不再說下去,繼續前進,一步一頓,她面向女人,目不轉楮,笑著問候︰「蔡小姐,妳好。」

鴉雀無聲中,蔡昀芬很快地鎮定,輕啟朱唇︰「薄芸,妳好,好久不見,石膏什麼時候拆掉啊?」

像是听而不聞,她陷入默想,胸口一陣劇烈起伏,不久,轉向章志禾,面龐交織著未及解讀的各種情緒。

「妳──」她竟然認出了蔡昀芬,他依稀從她眼里看出了什麼。

她突然小聲喚︰「你靠過來一點。」

他大惑不解,仍舊依言附過耳朵,她湊近他,在耳畔呢噥了幾句之後,他乍然瞠目,俊秀的臉由隱隱的激動化為顯而易見的喜悅,不管有多少雙眼楮注視他們,他張開雙臂,將她一摟入懷,箍得她快要透不過氣。

楊仲南霧里看花,在薄荷頭頂悄聲問︰「妳猜她說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她扯住楊仲南的手轉身道︰「吧台沒人,外面的人要斷糧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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