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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戀人 第7頁

作者︰謝璃

她拿起熟悉的衣裳,看了他一眼,他閑適的站著回視她,沒有要回避的意思。看來他們真的很親密過,連彼此換裝也不避諱了。

她背過身,兩手交叉拉起衣襬,往上掀翻,褪去身上僅有的衣物,再一件、一件將原有的內衣褲、小洋裝穿上,沒有半分忸怩。

她迎著陽光果裎時,他看到背光的女體,一圈光暈環繞,縴細而帶著蠱惑,淺綠色的布料滑過身軀安然的貼在她的肌膚上時,他遏止了想伸手撫觸的沖動,隔著三步遠的距離對久違的愛人進行視覺的巡禮。

她回頭走近他,平靜的與他相視,看到他眼里濃濃的期待,她有一絲動容,但那蟄伏已久的心不容她再冒更多險去打碎原有的安和寧靜,她清楚自己的脆弱,身心皆然。

「闕弦喬,無論我們是不是相愛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有我的家庭,我很珍惜,而且我過得很好,所以我想,我們不該再見面了,那是道德和法律都不允許的事。」

期待化成驚愕,和暖的笑容霎時凝住,他銳眼進射出凌厲的光,又回到了初見時的難以親近。

「什麼樣的男人會讓妳如此眷戀?妳不可能那麼快就愛上別人!」他有一股想掐住她細頸的沖動,她真的不是說謊,她有了別的男人!他的手下報告的內容有誤,她天天接送的孩子是她新成立的家庭成員,並不是哪個遠房親戚的孩子,她竟真的讓別的男人給踫了!

「不是的,和別人無關,是我的錯。」

「說明白點,最好能說服我。」他嚴峻的五官的確激蕩了她的感知,彷佛那才是他過去常有的表情,她慢慢滲出的危機意識,告訴她那是該逃開的、勿流連不決的。

「我全都忘了。闕弦喬,過去的一切,我全都記不得了。我連我親人的模樣都想不起來了,連你,也一並都忘了。」她面無表情、語氣平板,宛如在陳述一件不相干的事。

「妳再說一遍。」他面罩寒霜,口氣冷冽無比。她的回答讓他瀕臨少有的恐懼深淵,她不似在扯謊,但那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一個他可能無法掌控的範圍,他向來痛恨這種感覺,她卻一再的給他這種脅迫感。

「我失憶了,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放了我吧。」

持續不斷的器物摔裂聲、踫撞聲,和女性恐懼的驚呼聲、男人的咒罵聲回蕩在偌大的屋內,然後在一聲「鏘!」的玻璃碎裂聲震人心弦時,一陣「咚、咚、咚」的小跑步聲緊跟著在走道響起,蘇菲驚惶的小黑臉出現在謝銘心眼前,她搖搖她的手臂,低聲求援道︰「小姐、小姐,求求妳叫先生停止吧!客廳都完蛋了,沒看過他這麼生氣,我很害怕,先生的臉很可怕,他的手……他的手……」蘇菲幾乎泣不成聲。

她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拍拍蘇菲的肩道︰「妳留在這里,我去看看。」小黑臉感激的猛點頭。

她踏出房門,循著聲音來源前進,走道很長,她所待的位置是最盡頭的房間,走道兩旁還有數個關上的房門,房間不少,這是個超過她想象的大房子。不過屋內光線倒很充足,是從頭頂上方的玻璃天窗灑下的天光,所以,這應該是座透天樓房吧。

她一出現在客廳,所有的破壞聲源全都在闕弦喬見到她的那刻靜止。

他佇立在中央,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幾綹發絲散在額前,隔著偌大的客廳,她仍能感受到那兩道如火炬又如寒冰的目光毫不留情的射向她,她避開地上的障礙物,向他走近。

她直接執起他的手審視,玻璃劃過了掌心,鮮血在汩汩流出,她蹙起眉峰,深吸了一口氣。她對血有種擴張的恐懼,即使是每個月的月事都會令她不安,但是眼前有更大的恐懼蓋過了這一項--他的絕望,散發出強大的氣息令她無法漠視不管。

她朝里喚了一聲︰「蘇菲,有沒有醫藥箱?快拿過來。」

他的衣服下緣及大腿處都濺到了血跡,在白衣襯托下顯得特別怵目驚心。

蘇菲快速的將白色醫藥箱拿來,並恐遭池魚之殃的快速逃離現場。

她將一張翻倒的單人藤椅扶正。「坐吧!你站著我不好處理。」出乎意料的,他沒有抗拒,依言坐下。

她半跪在他膝前,先用紙巾止血,然後用雙氧水清洗傷口,仔細的檢視過沒有玻璃碎片後,再以消毒水、外傷藥涂上,輕輕的用繃帶環繞手掌包扎妥當。一切結束後,她抬起頭,面對他螫人的視線,軟弱的出聲︰「我感覺不出自己有什麼好可以讓人留戀的,你不必太執著。」

「妳好不好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比妳口中的丈夫還清楚!」決斷的語氣不容她質疑。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瞧,沒再遇見我之前,你不也好好活著?」

「我從未讓它變成過去,我一直在找妳,只是沒想到,妳跑到台中去了。」他凶狠的盯著她,不再遮掩原有的本性。

她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一手撩起末端發梢,一手拉起他的右手,往她的後腦勺撫去。「我受過很嚴重的腦外傷,試過了很多種方法,對于過往,我再也想不起來了。」

他顫抖的手指插進發叢間,不必細探,指月復即擦過一個小丘突起;她所言不假,他早該猜到,她不尋常的反應必是有不可抗拒的理由,只是他沒有料想到這一層。

流竄過一陣心痛,捧住她後腦勺的掌收攏,將她納入懷中,他下巴廝磨著她的額際,疼惜她受過的苦痛。「我再找個好醫生,一定能將妳治好。」

「我丈夫就是個醫生。」

他倏然推開她,臉頰抽動。「我會找個比他更高明的醫生,一定會讓妳想起來。」

她站起來,往後倒退。「不要!你不明白那種痛苦,我不要再嘗試了,我不再奢求比現在更好的狀況了。」

「就算是為了我,妳也不再嘗試?」他怒吼著,赫然發現她惶惑的在眨眼,兩手緊扯住裙襬--她怕他?那不再深情綣繾的眼神,比她說恨他更令他心寒。

「我差點忘了,妳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怎麼還會為我作任何的努力!」他自嘲的冷笑著。

「我得走了,我不想讓家人擔心。」她走向樓梯的方向,這里似乎是二樓的起居室,順著樓梯下去應該可以走到大門口。

「妳現在心里的確只剩妳的家人了。」他在她背後幽幽的開口。

她停頓了幾秒,繼續往前走。

「銘心,妳能走到哪里去?」他像變了個人似的蒙上一層真皮面具,換上了全然相異的情緒。

她困惑的看著他。「這里不是在我家附近嗎?我可以走回去的。」

他趨近她,嘴角竟掛著一種令她毛發豎起的笑,他收起了他的情意,一點泄露的縫隙也沒有。「這里是台北,妳要走回哪個家?」

她呆住。「台北?」

「妳不必自己回去,我會讓妳所謂的丈夫上台北來接妳,我很想會會他呢!」

「你想做什麼?」她依稀看見他臉上掠過近似冷殘的意念,那不似會輕易放手的情緒讓她戒備的抓住身後的欄桿。

「我想從他嘴里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是如何神通廣大的讓妳成為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的母親。」

「什麼?」她反射性地往後退,左腳踩空了一步,在向後仰跌的那一剎那他及時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勁一扯將她攬進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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