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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程已渺 第4頁

作者︰嚴沁

門開處——她卻呆住了,怎麼可能?他怎麼也來了?他該在三藩市,他該不再出現,他——怎麼會在這兒?太意外了,她竟怔怔的說不出話。

「怎麼?不預備請我進去坐坐?」畢群凝視看她。他那凝定的視線還是那麼令人驚心動魄。

「我——你怎麼會來?」她不安的吸一口氣。「你又怎麼知道這兒的地址?」

「有心要知道一件事,那不會很困難,」他說︰「我認識你弟弟卓凡的一個同學。」

「但是你——」她失措的不知該怎麼說。

「讓我進去坐一坐,我就走,」他說,很堅持的。「我看見卓凡和徐堅白出去跑步,他們暫時還不會回來!」

卓爾無言的側身讓他進來,她的心又亂又不安,但她也不能表現得太小器。

「你來紐約有事?」她忍不住問。

他凝望她,似笑非笑的。

「你欠我一次晚餐,我來討債的。」他說。

為一次晚餐而從加州飛來紐約?這——她不能相信。

「我沒說過在紐約跟你晚餐。」她搖頭。

「是我希望,」他看來是真誠的。「我們可以不去紐約,就在這附近西田區任何餐館,只要是單獨的!」

單獨!?他為什麼總要求單獨?他難道——有什麼意圖?不一一不能這麼想他,他人並不壞,至少以前——對她是真誠的,她不該這麼想,他只是來看一個老朋友吧?

「我怕——抽不出時間。」她垂下眼簾。

她怎麼能在這兒單獨出去呢?沒有理由,也沒有借口,她無法向堅白交代。

「只要你肯,你一定有時間的!」他說。眼光十分堅定,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休之感。

「不行,一定不行,」她為難極了。「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

「你認為請你去吃一餐飯是為難你?」他反問。

「畢群,你知道現在大家的環境都不一樣,我們不再是無牽無往的大學生。」她說。

「在學生時代你仍然對我——有所顧忌的!」他說。

卓爾呆怔半晌。在學生時代——她仍然對他有所顧忌?是嗎?心中一根細微的神經輕輕跳動起來,有一陣似真似幻的疼痛——想起以前,她竟還有疼痛?

以前——那畢竟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以前的事——也不能全怪我。」她低下頭。

「我沒有怪你,所以我今天還來,」他誠懇地說︰「但是你否認不了,我今天的一切——你要負大部分責任。」

「畢群,你公平點!」她叫起來。

「我當然公平,卓爾,想想看,如果不是你做得那麼絕,我——會和劉芸結婚嗎?」他說。

「你和劉芸也——好了很久。」她不敢看他。

「你不以為我那麼做是賭氣?是報復?」他直直的盯著她。「因為劉芸是你的好朋友!」

「你——別說了!」她忍不往喘息。

「這是事實,」他筆直地站著。「所以我說,我的婚姻第一步就走錯了!」

「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她說。

「你逼我的。」他一點也不放松。

「畢群——我們能不再談這些事嗎?」卓爾提高了聲音。「那已過了十六年。」

「可以,我們去晚餐。」他說。

「不——不行。」她漲紅了臉。「你為什麼一定要和我單獨晚餐呢?」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再見到你,只因為我希望,」他說︰「你不答應,我永不死心。」

卓爾想想,實在為難,她有什麼理由單獨出去晚餐?她不想引起堅白懷疑,但是她也知道畢群的個性,他說不死心,他會一直纏下去的。

「我只說在美國不行,我沒有借口單獨出去,」她坦然說︰「下次你回亞洲經過香港的,我請你!」

「不會再黃牛了嗎?」他盯著她看。

「吃晚餐是很小的事,我為什麼黃牛」她笑了,她想讓氣氛輕松些。

「一言為定,我會來香港找你,」他拿出記事簿。「告訴我你香港的地址,電話。」

她猶豫一下,只說了電話。

「打電話給我就行了,反正香港街道你不熟。」她說;「這是我公司的電話。」

「為什麼不給我你家里電話?」他問。

「我大部分時間在公司——哎,好吧!」她終于又說了家里電話,電話號碼——也沒什麼了不起。

「下次你會介紹徐堅白給我認識?」他問

「如果你想認識他——沒問題。」她勉強管。

「算了,我寧願和你單獨晚餐。」他笑。

「其實——我們已經單獨見了兩次。」她說。心中的不安又涌上來。

他從遠遠的加州橫渡整個美國跑來找她,真是為了一次單獨晚餐?但——為什麼?

「那不同,卓爾,以前——我們總是常常一起吃東西,你記得的,是吧?」他說。

「那——並不代表什麼。」她說。

「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他說得很鄭重。「每次想起來,我都覺得溫暖。」

「那是學生時代,而且那麼久了,我不怎麼記得。」她說。但是——她記得的,清清楚楚的記得。

「真不記得?」他的手落在她肩上。

她機伶的打個寒噤,不——不能這樣,今天的她已是徐堅白太太。

她晃一晃肩膀,把他的手拿開,很自然的。

「真不記得了,我不是個記性很好的人。」地說。

「很可惜,」他笑。那笑容——分明表示他不信。「那實在是很美的一段時光。」

「其實好與不好已經過去了,記住也沒有用,」她吸一口氣。「我們拉不回以前的一切。」

「為什麼不試試?」他目不轉楮的凝望她。

她的臉色一定變了,她知道,她受不了他過分直率,放肆的話。

「什麼意思?」她沉聲說。

「別太敏感,開個玩笑也不行。」他立刻為自己打圓場。

他以前不是這麼靈活,圓滑又世故的人,這是他十六年來最大的改變。

「有的玩笑不能亂開的。」她沉著臉說。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他輕輕嘆口氣。「永遠那麼直,那麼倔,那麼執著。」

「這有什麼不好?」她皺眉。

「很好,很好,」他連連點頭。「這是我最欣賞的。」

她沉默著不再說話,她在想,是不是該讓他走?堅白他們隨的可能回來,萬一看見了——實在不怎麼好1

「是不是想叫我走?」他看透了她的心。

「這是弟弟的家,不方便。」她微笑,以解窘迫。

「我明白,所以我一直等在外面,看見他們都出去了我才按門鈴。」他說。

「你等了多久?」她問。

他這麼對她——值得嗎?她不以為他們之間還會有什麼事發生,彼此都是成年人,各人又都有家庭——他雖離婚,卻有兒子,實在也不可能發生什麼。

「兩個多小時,」他輕描淡寫的。「我下了飛機就租輛車來這兒,我以為今天設希望了。」

「你來這兒——真的沒有別的事?」她皺眉。

「還會有什麼事!」他攤開雙手。「見到了你,約好了香港的晚餐,我今夜就回三藩幣。」

「你——」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果今天見不到你,我會一直等下去,等到見到你為止,」他凝望她。「卓爾,你知道我是個不肯半途放棄的人,我會堅持。」

「但是——你一定要見我——是為什麼?」她極困難的說。他處處表示余情未了,但——有余情嗎!

「我也不知道,」他自嘲的搖頭苦笑。「但是——如果不來見你,我在家里坐臥不寧。」

她皺眉。他一直都在強烈暗示著什麼,她不是蠢人,只是——有用嗎?她不再是當年的十七歲。

「畢群,我們——其實不該再見面了,」她嘆息。「這麼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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