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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在深時 第16頁

作者︰嚴沁

在門縫中,他望見雅之站在矮木柵外面,雙手當然遮不住那麼大的雨,她的頭發已濕了大半,扁扁的貼在額上。她正向小屋張望,並大聲喊著︰

「斯亦凡,你在家嗎?亦凡!」

亦凡皺著眉,硬著心腸不理也不回答,她昨晚已拒絕跟他在一起,寧願回到張正浩身邊,今天再來算什麼?沒有張正浩就想到他?何況——她說不後悔,她該受點懲罰。

「亦凡,你在家嗎?」雅之還在叫,模樣更狼狽了。「亦凡!亦凡!」

亦凡還是不理不應,臥室的門卻開了,巴巴拉穿著長晨褸走出來,她顯然剛換好睡衣,還沒有入睡,左右張望一下不見亦凡,她又走向廚房。

「亦凡,何雅之來找你,你忍心讓人家站在外面淋雨?」巴巴拉搖著頭笑。「你未免太鐵石心腸了!」

「你別管我的事!」他臉色好糟。

「好吧!我不管!」她拍拍手。「你自己出去應付!」

「佳兒,」他沒好氣的叫住她。

「我——不想見她,你去替我告訴她,就說我不在——不,說我回南部了,要很久才回來!」

「真要我這麼說?」她斜睨著他。

「你——哎!去說吧!」他還在生雅之的氣,卻又無法不矛盾,雅之在淋雨呢!

「反正我不見她,隨你怎麼說!」

「你是一時不見她?或是永遠?」她笑。

「你不必知道,只要打發她走開就行!」他急切的。他完全沒料到雅之會來,心中一點也沒想到他該怎麼應付,他以為雅之必定隨正浩去教堂了。

「好吧!」巴巴拉轉身出去。

亦凡仍然把廚房門關了一線,一邊張望一邊側耳仔細的听著,他要知道巴巴拉怎麼應付雅之!

但——可惡的巴巴拉,她是什麼意思呢?

她站在門邊,現出穿著晨褸的身軀,揚高了聲音對站在雨里的雅之說︰

「你找亦凡有事嗎?他還沒起床!」

看不見雅之的表情,可是巴巴拉的晨褸,他還沒起床,會給人怎樣的聯想?也沒听見雅之說了句什麼,只見她似乎呆怔一下,慢慢的放下遮著頭的雙手,慢慢的轉身,在細密的雨絲中慢慢的消失了。

亦凡再也忍耐不住的砰然一聲打開廚房門,大步沖出去。

「佳兒,你是什麼意思?」她大聲問。

巴巴拉依然站在門邊,再張望一陣,才慢慢的、有所思的轉回身。

「我照你的話把她打發走了!」她淡淡的說。臉上的神情非常、非常特別。「相信她永遠不會再來了!」

「你——」亦凡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她笑了。

他希望這樣嗎?他自己也不明白!

雅之回到宿舍,真是從頭到腳,徹徹底底的濕透了,她沒有跑,只是慢慢的、失魂落魄的走回去,濕透的衣服貼在她身上,在這寒冷的天氣里,她竟然不覺得有什麼受不了的冷。

她是絕對善意的到亦凡家,她希望解釋一下昨夜的誤會和她昨夜必須那麼做的道理,王隻說亦凡的臉都氣青了,像鍋底,她使他生氣,理當解釋一下。這不過是件小事,亦凡也不過是一時孩子氣,解釋過後一定就沒事了,她是希望擁有亦凡這樣的朋友——即使只是朋

她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亦凡沒起床,穿著晨褸的巴巴拉,居然出現在她面前。巴巴拉•林,她記得亦凡說過她有個很凶的男朋友的,但——巴巴拉竟穿著晨褸從亦凡的臥室出來,她當時呆怔、意外、震驚得已沒有什麼知覺了,亦凡——真是那樣一個敗絮其中的人?程子寧口中那些令人難以置信的話也是真的了?亦凡——真是想不到!做夢也想不到!

回到宿舍,她才覺得難過,才覺得心中疼痛——心中疼痛?那是表示什麼?失去一個朋友?或是——或是受傷?天!她寧願只是失去一個朋友。受傷?怎麼說呢?難道她竟掉進他的網里了?不,不,他是不張網的,他是不會戀愛的,他是超越了感情的智者,她只是掉進一個無底深淵里了,是嗎?是嗎?多——可笑的事,她竟掉下去了,在不知不覺中!

許多宿舍里的女孩子都對她投來詫異的一瞥,雅之怎麼了?全身淋得那麼濕,又蒼白又木然,好像受了天大的打擊——雅之一聲不響的關上房門,替自己換了干衣服,又吹干頭發,外表雖已恢復舊時形象,心中疼痛卻絲毫未減,她忘不了穿晨褸的巴巴拉!

她在寫字台前想了一陣,心中疼痛由它去吧!事情已經是這樣,她也改變不了什麼,管它疼痛是為什麼,不必研究理由了,反正總是疼痛。

窗口的貝殼風鈴燈在響,叮叮當當的甚是悅耳,那聲音卻無法令她心中痛楚稍減,她——是莫名其妙的自作自受,人家一開始就已講明了立場,不是嗎?他不戀愛,他的目標在遠方,在將來,是她——又怎能怪她?感情的事又怎能受控制?

她就一直這樣坐著,從中午到下午;從下午到夜晚,她沒有進餐,她也不感覺餓,她始終不能忘了穿晨樓的巴巴拉,亦凡——怎麼真是那樣一個人?難道這些日子他表現出的不是真正的他?

晚餐鈴聲已響過了好久,她已听見有人吃完飯上樓的聲音,她依然一動不動的坐在窗前,她不會這麼一生一世的坐下去吧?原來動了感情、原來喜歡一個人竟是——這樣痛苦的事,她到今日才明白——哦!正浩也是這樣痛苦的喜歡、愛著嗎?可憐的正浩,可憐的她!

一陣砰砰踫踫,房門自動打開了,雅之皺眉轉身,宿舍里不該有這麼不懂禮貌的人。

「雅之!咦?燈都不開?」燈亮了,照出一張在陰雨中依然容光煥發的臉,是林君梅,和雅之一起來自馬尼拉的同學。「你怎麼了?坐在這兒做什麼?飯也不吃!」

「哦!君梅,」雅之長長透一口氣,比起自己來,君梅是幸福的,她能擁有那麼多的愛,那麼多采多姿的生活,她應該快樂,應該容光煥發。」你終于想起我了!」

「什麼話,我當然時時想起你的,只是忙得沒有空采看你,」君梅熱烈的說。她並不很美,卻熱情爽朗,真誠大方,具有熱帶女孩子的特點,黑黑的皮膚,大大的黑眸,略厚的唇,健美的身材。

「除了讀書外,我有好多排著隊的約會嘛!」

「今天怎麼沒有約會?」雅之暫時放開自己的事,她不想被君梅發現什麼。

「這種鬼天氣,還有什麼興致去約會!」君梅毫不隱瞞的。「而且,我又那麼久沒見到你了,掛念得很哪!」

「我還不是老樣子,」雅之淡淡的。「有信嗎?」

「我媽媽寫來的,

‘家常便信’,」君梅笑。「喂,什麼時候弄來的貝殼燈?想家了嗎?」

「不是!」雅之下意識的臉紅了,

「這麼大的人還想家?看你,說什麼‘家常便信’,說得這麼難听!」

「我又不是中文系的,講究那麼多,」君梅在床邊坐下。「你還沒說為什麼不吃晚餐?」

「沒胃口,」—雅之搖搖頭,心中又是一陣難忍的疼痛,臉色變了。「不想吃!」

「雅之,」君梅發現了,一把抓住雅之的手。「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定有事的,我看得出,快告訴我,讓我幫你!」

「沒有事,你別亂猜,」雅之強裝笑容。

「我的生活完全公式化,會有什麼事呢?」

「是不是你爸爸身體不好?」君梅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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