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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琉璃 第30頁

作者︰嚴沁

「也許是。」他的神色漸漸復原,只留下眼中一絲苦澀。「我也不知道。」

「你並不怨我?」

「我有資格怨嗎?」他反問。

「怎麼講出這樣小氣巴巴的話?這不像你。」

「像我?我已經忘了原來的我是什麼樣子。」他自嘲。「如果我果斷一點,局面可能不是這樣。」

「果斷一點的話而不內疚,你就不是哲人了。」

他想一想,搖搖頭嘆口氣,展開半絲微笑。

「簽了幾年?幾時走?」

「兩年,3天之後走。」

「這麼快?這麼急?」他坐直了,有一陣子恍然失落。

「遲早快慢都一樣,反正我都要離開。」

「可是我——」

「我已約好仇戰和翡翠,今夜他們會來陪我們吃餐飯。」可宜很快地打斷他的話。

「為什麼約他們?我要單獨陪你。」

「我們已經有無數的單獨相處日子,太夠了。」她笑。「我從來不貪心,你是知道的。」

「對你——我有虧欠。」

「錯了。我們倆互不虧欠,我們都曾付出了全心全意,我清楚知道。」

「和我在一起,你可曾真正快樂過?」他問。

「太壞的題回,是你問的嗎?哲人。」

「那麼——這個時候我該說什麼?」他問。他知道,她去意已決,再也不可能挽留,愛情也不行。

「祝福我。」她伸出右手。

他握住她右手,並在她臉頰輕吻一下。

「請帶走我的全心全意。」

「我的行李已重得難以負荷了。」她笑。

「我能去新加坡看你嗎?」

「可以帶阿美一起來,」她微笑。「還有孩子。」

「你心里一點也不難過?你這麼舍得?」

「有些事比愛情更重要,譬如親情,譬如完整的家庭,譬如孩子們的歡笑。」她說︰「我其實很難取舍,如果不是愛你那麼多、那麼深,我不會選擇離開。」

「我不明白。」

「即使離開你很遠、很遠,我肯定的知道,我不會失去你。」她微笑。

在她的微笑中,他突然就釋懷了,他並沒失去她,永遠不會。愛情的真義又豈在朝朝暮暮?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說。

「我知道你會明白。」她看來真的很高興。「哲人,我們實在是太了解了。」

「太了解得只能做朋友?」

「能有你這樣的朋友還有什麼遺憾?」她反問。

「沒有了。即使此時我去世,也沒有遺憾。」

「我喜歡看你現在的樣子,較像你真人、真性情。」

「每個人心中都有結、有重擔、有負擔,」他說︰「我也高興自己能這麼快想通。」

「我對你有信心,因為你是田哲人。」

「抬舉我了。」他搖頭。「我想——以後我會是個事業更成功的人。」

「因為你有美滿家庭。」

「因為我只有一條路走。」他更快地說。

「哲人,現在回家一趟,如何?」她提議。

「明天或者後天,不會有什麼分別,她總在那兒。」他揮揮手。「這兩天我要陪你。」

「那麼打個電話給阿美,至少讓她知道現在你已回心轉意。」

「不是我回心轉意,我只有一條回頭路可走。」

「請別說得這麼負氣,你難道想失去她和孩子?」

「孩子永遠是我的,會跟我姓田。」他說。

「姓田不是這麼簡單,每個月付生活費就了事,」她認真地說。「他們要父愛,你要盡為人父之責。」

他咬著唇思索半晌。

「我只能這麼做,你給我的路。」

「我不敢也不曾安排你的路,我只把自己納入正軌。」她說︰「以前我最恨搶人丈夫的女人。覺得那是無恥下賤,當輪到自己,仿佛理所當然。仔細想想,我和那些女人並沒有分別,我令自己想嘔。」

「你怎麼同呢?我們是愛情。」

「你怎知別人不是?甚至風塵女人搶人丈夫也不一定為錢、為虛榮,我不能獨厚自己。」

「我不和你爭,我們只有三天時間,找一個地方只有我們倆的,靜靜的躲上三天,如何?」

「不了。我還有太多的事要辦,不可能有空。而且——以往相處的每一分鐘都是深刻的回憶,不夠了。」她說。

「起碼我要陪足你三天。」

「又孩子氣了。」她始終是灑月兌的。「你陪了我那麼多年,已經足夠了。」

「走吧!去找我們的朋友狂歡一夜?」

「狂歡?有這必要嗎?」她站起來。「我也想通知靈之和天白,讓他們也知道。」

她打電話,低聲的不知說了些什麼。

「約齊了,他們現在各自去酒廊見面。」

「現在?」

「現在。」她笑。「不是說時間不夠嗎?早點聚聚。」

他凝望她一陣,攤開雙手,這回帶著了解的微笑。

「我明白,我知道該怎麼做。」

「怎麼做?我不曾要求。」她說。

「今夜聚會之後,我會像第一次約會你時一樣,穩妥的送你回家,然後我——會回阿美那兒。」

「謝謝你這麼想,我——很滿意。」她說。她的確這麼想,結束就是結束,就好像開始就是開始一樣。她不喜歡拖泥帶水。

「不要謝。」他凝望她。「我突然想起一首好舊、好古老的情歌,30年代的,在我們的電視劇里用過。」

她想一想,會心的微笑起來。

「知道我在說什麼嗎?」他再問。

「知道。那首《常在心頭》。」

☆☆☆

是。誰說不是「常在心頭」呢?

可宜上飛機的時候大家都來了,獨缺哲人。

沒有任何理由他會不來的,他該是這場ENDING戲里的男主角,他不出現是無法結束的。

可是到入閘時他仍未到。

一直表現自然的可宜也沉不住氣了,她前後望望,臉上浮起離愁,挽著行李向閘口移兩步。

「我得進去。大家——保重。」她說。

「等一等,」宿玉捉住她的手。「哲人一定會來,可能他正向這兒奔跑。」

「我趕不上飛機了。」可宜看看表又張望一下。「替我告訴他,保重。」

「可宜——」

「新加坡不遠,是不是?」她吸一口氣,轉身入閘。那一剎那,她的眼光還是若有所待。「珍重。」

她進去了。

宿玉和仇戰互望一眼,旁邊的靈之忍不住說︰

「哲人沒有理由不來。」

「我相信可能路上發生了些事。」天白也說。

仇戰只是望著宿玉,沒有發表意見。

宿玉若有所思、若有所疑,她看幾個朋友一眼,卻把題目轉開。

「想不到我們的小圈子這麼快就散了。」

「只不過走了可宜。」靈之比較天真。「我希望她過不慣新加坡的生活,解約而回。」

「這不是可宜的個性。」天白說。

宿玉搖搖頭,一臉的落寞。可宜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她最困難、最傷心的時候,曾陪伴她走了一段很艱苦的道路。突然之間,她覺得孤單,下意識地往仇戰那邊靠近。

「過兩天我們再聚,」她說︰「我給你們電話。」

「要不要去著哲人?」靈之問。

「如果不是路上有意外,就是公司有重要事,」宿玉故作輕松。「他是電視台舉足輕重的人。」

「我會打電話給他。」天白帶著靈之走了。

宿玉和仇戰還站在機場的大堂里,他一直很專注地望著宿玉,仿佛要望到她內心深處。

「你——有空嗎?」她問。

他立刻點頭,視線不動不變。

「能不能陪陪我?」她主動要求。

他又點頭,還是那個樣子。

「你今天神色很怪,有心事?」宿玉問。

「有點感慨。人生聚散不定,前一陣子大家多快樂?因為可宜和哲人而有了會天的我。才多久呢?可宜就遠去,就像一個小水泡般的散了,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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