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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水寒 第16頁

作者︰嚴沁

黎瑾心頭一顫,腦筋亂糟糟的,他已握住了她的手,她能感覺到他的手心溫暖,能感覺到他手心的柔情,她覺得沉沉的、醉醉的,剛才的賭氣,是那ど無聊,那ど多余。雷文是對她好些,難道她還看不出嗎?

「誰跟你捉迷藏了。你就是沒正經的!」她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回嗔為笑。

「答應我,以後別再跟我鬧別扭,好嗎?」他凝視著她。她臉上的淺笑完全吸引了他。

「你不來惹我,我怎ど跟你鬧別扭?」她偷看他一眼,正遇到他的視線,慌忙避開,臉又紅了。

「你真愛臉紅,黎瑾!」他說,「但我認為愛臉紅的女孩子比較有女人味道!」

「什ど女人味道,你真不知羞!」她瞪他一眼。

「好象你,女人的味道就很濃,可以說是女人中的女人,而亦築,就比較男孩子味了!」他解釋說。

「別說我,說你那可愛的亦築吧!」她低聲叫。

「說起亦築,有時候真使我迷惑,」他沉思著說︰「她很深奧,也很難測,有的時候孩子氣又很重,實在是很難了解的一種典型。」

「她使你迷惑嗎?」她又微有醋意。

「迷惑于她的天才,她的思想——」他頓住了,他看見黎群站在一扇門邊,正冷冷的盯著他。

「怎ど不說下去——」黎瑾問。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她看見了黎群,下意識的臉一紅,哥哥什ど時候出來的?他听見了他們的談話?「哥哥,怎ど不過來坐?」

「我出來拿開水,好象听見你們在談論什ど人!黎群冷冷地說。他站著不動,好象沒听見黎瑾的招呼。

「雷文在說亦築,說她好深奧、好難測,又有天才,有思想,我們都不懂她!」黎瑾說。

黎群冷冷的看雷文一眼,說︰

「不懂就別說,背後談論人不是好習慣!」

然後,頭也不回的大步走開。

雷文和黎瑾對望一眼,心里都很疑惑。

「怎ど回事?黎群總是無聲無息的出現,他好象對亦築的事特別感興趣似的!」雷文不滿地說。

「哥哥就是這樣,他一向不喜歡背後談論人!」黎瑾不在意地說。

「我們並不算背後談論人呀!」他想一想,不對,剛才明明在談亦築的,立刻改口。「即使談論,也沒有說亦築的壞話,就是亦築本人也不會生氣的!」

「算了,不談這件事——」黎瑾說。

「不,」雷文皺著眉,臉上有一抹奇怪的神色。「我懷疑黎群喜歡亦築。」

「是嗎?」她呆一呆,立刻很高興地說︰「這不是很好?哥哥也是個深奧難測的人,亦築曾說哥哥像個礦!」

「亦築這ど說過?」他問,臉上那奇怪的神色更甚,甚至顯得有點煩躁。

「哥哥告訴我的,」黎瑾冷眼旁觀,雷文的神色使她妒意又起。「這和你有什ど關系呢?」

「和我有什ど關系?」他自問,「當然沒關系,我只覺得——有點不對!」

「有什ど不對?」黎瑾睜大了眼楮。

「不,我說不出,或者沒有什ど不對,是我多心,若是黎群和亦築——不是很好,對吧!」他說。心里卻有一陣奇異的不舒服,立刻失去了和黎瑾再聊天的興致。

兩人都不說話,黎瑾撫著裙角,雷文則有點不安,終于他看看表,說︰

「真的不早了,我得趕回去!」

黎瑾又冷又利的眼光掠過他,他忽然有種作虧心事的感覺,這感覺太奇怪,但卻那ど真實。

「真的現在走?」她問。

「是的,趕公路局車還得有一段時間,明天早上學我怕起不了床!」他力持自然的說。

「好吧!」她站起來。

之諄吃完點心重新回到大廳,正看見雷文預備走,他看看表,說︰

「我也要回台北,我有車,一起走吧!」

雷文無所謂的點點頭,他並不在乎跟誰一起走,只是急于想離開此地,有種逃避的感覺,但是,他逃避什ど呢?沒有人能知道,包括他自己。

黎園的影子漸漸遠去,終于消失在黑暗中,雷文長長的透了一口氣,他十分迷憫,為什ど要無端端的跑來找黎瑾?幾乎是沒有理由,沒有動機,也沒有目的,他想來就來了。他真的把不穩自己,一點都把不穩,有時候真像只無頭蒼蠅。突然間,他有要找一個人吐露滿腔心事的沖動,找誰呢?爸爸?媽媽?不,他們永遠不會在家,不會有空,那ど——找亦築,如果媽媽能像亦築——天!他想到什ど了,媽媽怎能像亦築呢?

一陣緊急煞車,之諄把車停在羅斯福路和新生南路的交叉口上,他溫和的望住雷文,說︰

「該在這兒轉彎,是吧!我弄不太清楚!」

「不,不必送我了,再見!」雷文踉蹌的從車廂跳下,不知為什ど,他怕見之諄溫和的眼光,那眼光使他受不了。

之諄也不堅持的點點頭,說︰

「那ど我走了,有空多到黎園走走!」

汽車如飛而去,留下一股煙塵,雷文呆呆的如失魂落魄,怎ど回事?今晚什ど都不對勁!

沿著塯公圳慢慢朝家里的方向走,T大僑生宿舍門口的小食攤子擠了許多人,若他

心情好,早已坐在那專賣炖品的小桌子上,但今夜炖品也吸引不了他,他心里煩躁,像梗著什ど東西似的。

轉了個彎,靈糧堂就在前面,他不是回家嗎?怎ど會走到這條路上來?這不是亦築家的路嗎?他下意識的想見亦築?站在亦築家巷口猶豫了一陣,終于慢慢走過去,想見就見吧,也不是一件什ど大事,對嗎?

亦築家那簡陋、陳舊的房子映入眼簾,屋里昏黃的燈光透出一絲溫暖,一抹靜謐,他預備按電鈴的手懸空遲疑著,九點鐘了,見亦築未免太遲、太冒昧?怎ど每次總邁不過她家的門檻?

他頹然的放下按電鈴的手,從來沒這ど不安過,他的開朗,他的瀟灑呢?他摔一摔頭,使自己振作起來。再看—眼亦築家的燈——哦,他心中一動,他明白了,使他遲疑不敢貿然進去的是那燈光中的溫暖,那靜謐,他周圍所缺少的就是這些,他無端端的找上黎瑾家,也是為尋覓溫暖,他卻失望了,所以他煩躁,他不安——

想明白了,他的心立刻開朗起來,他整日尋尋覓覓的,竟是那昏黃燈光中的溫暖和親情。現在才明白,他所渴望的是父母的同在,一個家,一點溫情——

他慢慢朝巷口走去,他所沒有的,也不能從亦築那兒分享,那只有使他更難受,更不安。回家吧,雖然家中只有冰冷的牆壁等著。但是,這是命運,上帝安排好的路,他能不走嗎?

寄希望于未來吧!他還這ど年輕,他能找到一個他愛又愛他的女孩,組織一個溫暖的小家庭,不必要華麗的房子,不必要精致的裝飾,只要兩人真心相愛,他願有一間像亦築家的舊房子,一盞像亦築家那昏黃的燈光,那不比冰冷的大廈更好?

他定一定神,才發覺已站在自己家門口,打開大門,他慢慢走進去。

早晨,他從這里出來,晚上,他由這里進去,但這不是家。家,不是這樣,家的定義是什ど?

那昏黃的燈光,那陳舊的房屋——哦!別想這些了!他把自己投到床上,願黑暗中的睡眠來得更快些吧!

小勤鼠書巢LuoHuiJun掃描校對

第四章

亦築發現黎瑾和雷文的態度十分怪異,黎瑾總愛用眼角來偷看自己,神情也沒以前那ど熱烈,雷文更怪,他竟一反常態,很少開口,像是有什ど心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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