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說給你听,我的過去和我的夢……」
「別急,別急,想說什麼都可以等洗澡時再說。」他笑嘻嘻,抱她往浴室走,「因為我要和你一起洗。」
蘇嫣柔臉蛋又紅又熱,不到片刻已被丈夫除下了睡衣,給放進滿缸溫熱的水里。歐煦陽飛快月兌去自己身上的衣服,爬進她身邊的水里,抱起她,讓妻子坐在自己大腿上,頭枕靠在自己胸膛前,一雙手抹著肥皂,溫柔地在她身子周遭緩緩捏揉。
蘇嫣柔掙扎半晌,低聲開口︰「煦陽,我要告訴你……」
「等等,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先告訴你。」歐煦陽語氣嚴肅地打斷她的話。
「那,你先說好了。」
「嫣柔,我突然發現──這旅館的浴白好大,我好喜歡哦!」
「啊?」她怔住。
「我們以後家里也要有個這麼大的浴白,好不好?方便天天和你洗鴛鴦浴,我們朝也沐浴,晚也沐浴,每天最少要洗個兩遍,啦啦啦,餐前餐後不忘洗澡,作個衛生好寶寶,身體健康又快樂。」
他像幼稚園孩子背誦生活守則似的認真口氣,把她逗得吃吃發笑。
靜靜的浴室里,充滿了白得散不開的霧氣和歐煦陽濃得化不開的情意。在惡夢中過度度緊繃的身體和情緒,終于讓熱水和愛情給松弛了下來。蘇嫣柔感覺像飄上了雲端,腦海也漸漸沈澱,很快就被虛月兌感征服,半點力氣也使不上來了。
歐煦陽看她上下眼瞼在聚散之間掙扎,含笑在她耳根邊問︰「你呢?想告訴我什麼?」
「我……」快睡著了。
「你想說──我好愛你哦,老公──對不對?」
「嗯,對……」她眼楮終于闔了起來。歐煦陽靜待妻子終于在自己懷里安然熟睡,他才輕手輕腳地幫她擦乾身子,抱回床上,拿暖和的被子將她溫柔覆蓋。
「不是我不听你說,心肝,是你還沒有真正準備好,不必勉強啊。」他輕輕地,在睡著的妻子耳邊呢喃。
蘇嫣柔嘴畔含著幸福的微笑,夢里,還在與歐煦陽……朝也沐浴,晚也沐浴。
***
梆雨瑩閉上眼,把身體丟進熱水中,思想里充滿了黎淵、黎淵、黎淵……
他那美麗的憂郁的提琴聲,始終在她心口撩撥個不停,被他觸踫的唇,那像被輕微電流竄過的感覺還停留在她的肌膚上,從嘴唇蔓延至心底深處,而後震顫擴散到全身上下,那份酥麻呵,在她心底,一生也不會淡去。
如果可能,但願能永遠像現在一樣,可以每天每天看著他的喜怒哀樂……
但,可能嗎?
一下之間,葛雨瑩感覺自己被莫名的疲倦浪潮淹沒,只想癱軟身體,隨起伏的波浪漂流,漂流到一個無人的荒島,每天看著日出日落……
等她的神智終于分辨出彌漫在空氣中的奇異酸甜味道時,迷藥造成的疲倦已經流竄在全身血管里,讓她手腳發軟到半分力氣也使不出來了。用所有意志力想爬起來,幾番掙扎,還是失敗而動彈不得,不要說坐直身體,想彎曲膝蓋都辦不到,到得最後,就像身陷在一場醒不來的惡夢中,竟連抬起眼皮的力量也失去了。
笨蛋!蠢驢!梆雨瑩罵自己的缺乏警覺。但她怎麼也沒有預料到隱藏在黑暗中的對手會這麼快就有動靜,快得讓她沒有防備。
不知道又過去多久,她感覺到有人推開浴室門,向她走來。
那人探手進水里,提起葛雨瑩左手腕,一刀落下,無情且無誤地在她手上開了個五六公分長的大口子,熱血噴出,而後順著她手臂流下。那人將葛雨瑩手臂貼著她身邊放回熱水里,凶器也扔進浴白之中,離去前敞開了浴室門,任憑她的生命隨著滿室迷藥的甜酸味,一點一滴流散,消失。
到底是誰?葛雨瑩真恨此時此刻連眼也張不開。迷藥的味道從鼻端不斷流進她體內,熱熱的鮮血則不斷從她體內流出,一入一出的殘忍替換,彷佛把她身體氣化了似的,酥軟、虛月兌、真空……
梆雨瑩集中精神支撐著,等迷藥味漸漸淡了,等她終于能稍稍提起少許力氣時,她掙扎再掙扎,將早已酸痛麻痹到失去知覺的左手臂一公分又一公分地往上移動,直到抬到浴白外,讓刀口高于心髒部位,只希望能讓血流緩一些。
真可悲,這竟是她處于生死關頭卻唯一能為自己作的急救措施。雖然迷藥的威力減弱了,可是流失過多的血液更進一步掏空了她所有感官。即使是抬手這樣一個小動作,便用盡了她好不容易才凝聚起來的全部力量,接下來,她只能專心呼吸,不能讓它停掉,其余動作卻再也無能為力了。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老天,她竟然能感覺到生命逐漸從體內流走,卻無計可施。呼吸越來越細微,心跳越來越乏力,思緒越來越薄弱,她快支撐不住了……
啊,好想,好想再听一次黎淵的琴聲……
這是她在完全失去意識昏迷以前,盤旋在腦海里的最後一個念頭。
梆雨瑩慢慢回想著她所能記得的一切細節。
可是,從失去意識之後直到此刻──思維終于回流至她腦里,讓她確定自己居然還活著──這段時間中發生什麼事,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她張開眼楮,左手傳來劇痛。
「嗷!痛!」
「不要動!」黎淵低吼,沒有笑容的臉上,雙眼布滿血絲。
「又罵我。」她虛弱地發出咕噥。
「呼,總算醒了。」丁兆安吁口氣。
「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丁儀安鼻頭紅紅的,聲音在欣喜中帶著哽咽。
「好渴。」葛雨瑩沙啞地說。
丁儀安將吸管湊進她嘴邊,讓她啜了一小口。「給你輸了九百西西的血呢,還好你是AB型的,什麼血都能收。」淚水滑下丁儀安眼眶。「傻孩子,你為什麼……」
丁兆安含笑輕模葛雨瑩的頭。「醒了就沒事了,別提了。」他對丁儀安說︰「這樣,我可以放心回公司去了,你和黎淵留在這里陪她一下吧,我晚點再過來。黎淵,你今天就不要進公司了,等下直接回家休息去,知道嗎?」
丁兆安離開後,葛雨瑩坐起身體想下床。
「你要作什麼?」丁儀安試著扶她。
「去廁所。」
驀地身體騰空,整個人已經被黎淵抄在懷里。「儀安,你來推點滴架。」他說著,抱她往洗手間走去,丁儀安推著點滴架跟在他身後。
「我自己可以走啦!」他身上灼熱的男性氣息燒燙了她的臉頰。黎淵毫不理會葛雨瑩的抗議,逕自將她抱進洗手間里。
「好了叫我。手不要用力,傷口會裂。」他叮嚀後才關上門。
梆雨瑩給自己一點時間平復亂跳的心髒。難得失血這麼多還能跳得如此強而有勁,她消遣自己。隨即又想到,現在被以為是自殺未遂了,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
她想了半晌才決定。結果一出洗手間門,又被黎淵強制抱回了床上。
「我是割手又不是割腳,好像我不能走路似的。」她用牢騷來掩飾羞怯。
黎淵卻听得沈下了臉,本來已經陰暗的眼眸深處更涌現起狂風巨浪。「儀安,請你去幫我買個三明治或不管什麼吃的好嗎?我餓了。」
听出他的口氣不對,十足是故意要將丁儀安調開。葛雨瑩心下一怯。「小泵,你不要走,你陪我啊。」她嚷。
「乖,你好好休息。」丁儀安含笑撫模她的臉。「黎淵輸了六百西西血給你,又整夜沒睡,當然得補充體力才行。我去去很快就回來,給你也買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