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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終生的搭檔 第3頁

作者︰楊曉靜

丁兆安說︰「好極了。黎淵什麼菜都會燒,就是不會作甜點。」

梆雨瑩詫異兼懷疑,看了黎淵一眼。「好驚訝哦。我只听說黎先生以前是君君在美國朱麗亞音樂學院的指導教授,是位小提琴名家,可不知道你原來還是名廚呢。」

「你叫他君君?」黎淵知道從來只有一個人是如此稱呼丁廷君的。

她點點頭。「小時候他姑姑就這麼叫他。他說姑姑像他大姊姊,又像母親,是他唯一的女性長輩。所以他喜歡听我這麼叫他,但不能在外人面前叫,他會不好意思。」

「說到儀安,黎淵,你通知她了沒?」丁兆安問。

「還沒有。管家說她去旅行寫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留了話等她回電。」黎淵輕描淡言,提起妻子的口氣像在說一位聯絡不到的客戶似。

「她最疼廷君了。等她知道這件事……會立刻從澳洲飛奔回來吧?」想到丁廷君,三人沈默下來,葛雨瑩眼楮里更泛起透明的水氣。

黎淵仔細看她。素淨著一張清純白晰的瓜子臉蛋,五官秀氣,束在絲帶里的柔軟細發服貼在背後,挺俏的鼻梁兩旁鋪著幾點淺淺褐色小雀斑,更添幾分稚女敕,分明像二十出頭的女學生。這個像孩子似嬌小縴細的女孩,就是丁廷君不計代價與之私奔的女人嗎?

黎淵忍不住又對葛雨瑩深深望了一眼。

「黎先生,我臉上有哪里髒了嗎?」

「我請問,你怎麼沒穿喪服?」他問的直接。

「因為君君不喜歡黑色,所以我從不穿暗色衣服。」她沒有猶豫就回答。

黎淵邊回想邊低聲說︰「廷君之所以沒有選擇鋼琴作主修樂器,就是因為不喜歡那排黑色琴鍵。」

梆雨瑩繼續道︰「除此之外,我也沒有為他服喪的資格。因為我們並沒有結婚。」

太突然了,丁兆安差點被餃子噎死。「原來你們沒有結婚?」他驚叫連帶咳嗽。

梆雨瑩連忙輕拍他背脊,訝異地說︰「我以為你知道啊。所以我一直只稱你丁伯伯,沒叫你爸爸嘛。」

黎淵抱頭申吟。難道丁兆安被美食香味沖昏了腦袋?竟然連這點都沒有弄清楚就隨便認人當媳婦,還認的很快樂。

「我和他沒有辦理結婚手續。換言之,我並不能算他太太。」她的眼眶泛紅。「他懶得辦登記,說兩人之間的愛情不需要用證書來昭告天下,如果有了證書卻不再如往昔相愛,兩個人只能守著一張廢紙乾痛苦一輩子,不然就是離婚。總之,他就是認為證書毫無用處,不屑去辦手續。」

黎淵了解丁廷君確實很可能這麼做。

丁廷君厭惡任何白紙黑字寫下來的東西。當年他順從丁兆安的命令,放棄音樂學院的課程而改念商科時,黎淵很為他叫可惜,但丁廷君只是瀟灑的一笑,表示不需要畢業證書來證明他的能力。

難道用筆寫得清楚一個人究竟有多少能力?寫得清楚兩個人之間有多少感情?人類就是喜歡作繭自縛。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就好,不需要寫在紙上給別人看。

見丁兆安和黎淵都沈默不語,葛雨瑩怯怯的問︰「丁伯伯,你不說話是在生我的氣嗎?」

「傻丫頭,我氣你作什麼?我氣的是廷君這孩子,他做什麼事都是這麼任性,說出走就出走,連交代也不交代一聲。」

黎淵提醒他︰「廷君有打電話回來報備。」

丁兆安不耐地揮揮手。「對。就一通電話而已,還是找你轉告的──他說,說了什麼來著?」

「他說他找到一生最愛,決定要和她過一輩子隱居生活,從此不問世事,要我們以後別找他了。」黎淵慢條斯理回答。

「你听听,就這幾句話,像樣嗎?連你叫什麼名字也沒提!我不明白廷君為什麼不能好好和我溝通?我不過就是希望他能等事業有成以後,再談婚事而已。你問黎淵就知道,我並不是不講理的父親啊。除非廷君他……始終不諒解我當初要他放棄音樂繼承事業?」

梆雨瑩用力搖頭否認。「君君確實不喜歡從商,但也不喜歡上台演奏的緊張拘束感,他愛拿音樂作娛樂消遣,只演奏給自己喜歡的人听。所以他並不排斥專心幫助丁伯伯。君君說他始終將丁伯伯當成自己的生父,所以他才會為了辜負你的栽培而難過,不敢親口告訴你。」

丁兆安喟然長嘆。「外界很少人知道廷君不是我的親生子,就是因為我始終把他當成親生兒子對待,一心一意希望他能繼承我的事業。罷了罷了,孩子養大不中留。早在六年前我就已經當這孩子死了,只是沒想到他真的……」

梆雨瑩將小手覆蓋在丁兆安手背上安慰地拍拍,眼眶也同時紅熱。「丁伯伯,君君不會希望見到你難過的。」

他反手也拍拍她,豪邁一笑。「對。我想得開,我很想得開。」

坐在一旁的黎淵,深思的眼神注視這幕,久久方淡淡道︰「六年前,廷君和你一起失蹤之後,我們再沒有得到過他的消息。照報紙上的新聞來看,三年前在巴黎巷道間發現了一名東方男性死者,因為被害者身上所有東西都被搶劫一空,所以警方始終沒有查出被害人的身份。直到前兩星期該案的強盜被逮,才從凶手家中搜出幾名被害者的護照,其中包括了廷君的。警方將護照與三年前被害人記錄照片對照之後,才證實廷君已經在三年前遇害了。」

梆雨瑩蹙起秀氣的雙眉,低聲問︰「黎先生說這些,是想問我什麼嗎?」

「我不明白,警方怎麼會將他以無名尸體處理?難道案發當時你沒和廷君在一起嗎?就算廷君是單身外出時遇害,于情于理,你也該報警尋人才對。」

她還沒說什麼,眼淚卻先落了下來,掙扎半晌才說︰「因為他離開了我。我們吵架,沒想到他卻一去不返。我還以為自己被他拋棄了,等了足足半年才離開巴黎,直到幾天前看了報紙才知道他原來三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推算起來,他離開我之後沒幾天,就遇上了那該死的強盜,如果君君還和我在一起,或許就不會死了……」

佇立在落地窗前,黎淵靜靜抽著煙,把適才晚飯中的每句對話在腦中反覆咀嚼。

這女孩對丁廷君的喜好個性、不為外人知的小名、對養父的孝心等種種內心世界都了解得十分透徹。完整沒有破綻。他找不到任何小地方來懷疑葛雨瑩的身份。只除了……

黎淵所了解的丁廷君,愛的是他心中塑造出來的一個影像。

或許她並不實際存在,但我很清楚她的樣子,她的臉蛋、她的身型、她的聲音……她整個人都已清晰在我心底成形浮現,我很難形容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但,只要讓我見到她一眼,我會立刻知道,啊,這就是她!

你和你姑姑一樣,是浪漫派。

不,她和我不同。小泵只是在盲目追求一種自以為是的感覺,而且她會把對方形象化,有朝一日她將會發現她愛上的人根本和她心中的影像不符合,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把對方套進自己塑造出來的模子里。但我絕不會錯認。若這輩子見不到我的她,休想教我隨便娶一個充數。

黎淵無法接受丁廷君的愛情觀,他相信這只是少年人不成熟的思想,盲目追求不切實際的浪漫,等年紀漸長後勢必會有所改變;即使後來丁廷君宣布他找到心中的幻影,找到了他畢生唯一的至愛,黎淵還是擔心未來某日,他也會和丁儀安一樣後悔,明白夢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宛如天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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